這個号子老子一個人住挺好。
”
張幼林嚴肅起來:“大叔,我看您脾氣不好,我也不想惹您,可您也不能欺負我,要是您欺負我……”
“怎麼樣,老子欺負你了,你個小兔崽子能把我怎麼樣?”霍震西不屑地盯着張幼林。
“那我就趁您睡着了,把尿桶扣在您臉上,反正您不能不睡覺吧?”張幼林心平氣和地說。
霍震西眼睛一瞪:“你敢?我看你是活膩了。
”
“我說的是如果您欺負我,大叔,不信您去問問劉爺,我是怎麼來的這兒。
”霍震西坐起來,上下打量着張幼林,心想:咦?我還真走了眼了,這小子還真有一肚子壞水。
接下來,霍震西和張幼林倆人井水不犯河水,誰都沒再搭理對方。
莊虎臣想着心事,在琉璃廠街上匆匆走着,浙江湖州湖筆供貨商蔣志文迎面過來,大老遠的就打上了招呼:“哎喲,這不是莊掌櫃嗎?咱們可是好久沒見啦。
”
莊虎臣停住腳步:“蔣先生,您可千萬别這麼說,我在茂源齋就是一夥計,不是掌櫃的。
”
“我知道,我知道,你們掌櫃的姓陳,可那不是擺設嗎?誰不知道茂源齋實際拿事兒的是您莊先生啊。
”
莊虎臣不想再解釋,他轉了話題:“蔣先生什麼時候到的京城?”
“到了一個多月了,我住在江浙會館,有工夫到我那兒喝酒去,我還得在京城住一陣子呢。
”
莊虎臣有些奇怪,試探着問:“蔣先生,平時您一到京城都要在琉璃廠各家鋪子走一走,這次怎麼不聲不響呢?”
“怎麼沒去?琉璃廠我轉了好幾次,各家鋪子都轉到了呀!”
“去茂源齋了嗎,我怎麼不知道?”
蔣志文想了想,一拍腦門:“你看我這記性,想起來了,茂源齋我是沒去,因為你們陳掌櫃和賬房先生去會館找過我。
”
“陳掌櫃和賬房先生找過您?我怎麼都不知道啊?”莊虎臣很驚訝。
蔣志文四下看看,見沒有熟人,湊近莊虎臣小聲說道:“莊先生,您不提我還忘了,陳掌櫃找我是核實一下上次我們成交的那批湖筆的進價,唉,陳掌櫃這個人,心眼兒太多,他懷疑莊先生您從中得了好處……”
“天地良心,咱們談價錢從來一是一、二是二,這方面您蔣先生最清楚啊。
”莊虎臣顯得很嚴肅。
蔣志文攤開雙手:“說得是呀,我對陳掌櫃說了,這批湖筆是大路貨,靠的是薄利多銷,我給誰的價格都是一樣的,莊虎臣就是想從中拿好處也不可能,我說了,陳掌櫃,這就是您外行了,莊虎臣如果想拿好處,他也不會在湖筆交易上做手腳,這麼說吧,他倒騰幾塊古墨就行,這裡面水就深了去啦,而且銀子掙得神不知鬼不覺。
”
“陳掌櫃怎麼說?”
蔣志文有些為難,他沉吟片刻,輕聲說道:“莊先生,我說了您别生氣,陳掌櫃說,哦,原來如此,看來我得查查墨的進價了。
”
莊虎臣臉上的肌肉猛地抽搐了幾下,他一聲不吭,扭頭便走。
蔣志文在後面喊着:“莊先生,莊先生,我可什麼都沒說啊,您别往心裡去……”
陳掌櫃正坐在茂源齋前廳的太師椅上吸水煙,莊虎臣氣沖沖地走進來:“掌櫃的,我有話要說。
”
陳掌櫃擺擺手:“有事兒一會兒再說,你先帶夥計們到庫房倒騰一下宣紙,這兩天天氣潮。
”
“不行,我現在就得說,不然我心裡堵得慌。
”莊虎臣站着沒動。
陳掌櫃拉下臉來:“好好好,你說!”
“掌櫃的,我在茂源齋幹了幾十年了,幹的怎麼樣,您心裡有數兒,我心裡也有數兒,您要是信不過我也沒關系,和我明說,我走!可您不能在背後壞我名聲!”莊虎臣顯得很激動。
陳掌櫃一掂量,心裡就明白了。
他站起身,走到莊虎臣身邊,語氣也緩和了下來:“哦,虎臣啊,看樣子你是見了蔣志文了,這裡面……恐怕是有點兒誤會,你别聽他瞎搗鼓,我信不過别人還信不過你?”陳掌櫃又耍起了老把戲。
“别價,咱還是把事兒搞清楚再說,湖筆的賬您是核實了,下面就是進墨的賬,您也就勢一塊兒查清楚,我呢,先回家歇着,随時等您的信兒。
”說完,莊虎臣義無反顧地走出了茂源齋。
陳掌櫃追出來,說了些什麼,莊虎臣一概沒聽見。
松竹齋裡,林滿江正在整理貨架子,莊虎臣陰沉着臉走進來。
林滿江迎上去,試探着問:“虎臣兄,今兒個是怎麼啦,跟誰生氣呢?”
“滿江兄,麻煩你轉告一下張家,就說我想好了,願意到松竹齋來,當個小夥計也行!”聽到這話,林滿江喜形于色:“虎臣兄,我就知道你會來!”林滿江正要拉他到後面坐坐,莊虎臣卻轉過身,一聲不吭地走了。
牢房裡,霍震西懶得搭理這新來的小兔崽子;張幼林呢,也算知趣,盡量不惹這位動不動就想把他宰了的西北漢子,倆人相安無事地度着日子。
那天下午,張幼林剛睡醒,他爬起來,正在舒坦地伸着懶腰,霍震西斜躺在稻草地鋪上,百無聊賴地投過來目光,臉上滿是嘲弄的表情:“喂!你小子胎毛還沒褪幹淨,怎麼也進來啦?”
“他們說我殺了人。
”張幼林回答得滿不在乎。
霍震西蹦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