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它在火中燃燒,化為灰燼。
三天之後,在楓林寺的大雄寶殿内,楊憲基由虛雲老和尚為他剃度出家,法号明岸。
他餘生與青燈古佛為伴,潛心修行,終成一代高僧。
張幼林剛邁進榮寶齋的大門,張喜兒就迎上來:“少東家……”
張幼林眼睛一瞪:“叫我什麼呢?說多少次了?怎麼就是不長記性?”
“是!大夥計。
”張喜兒指着桌子,“剛才有人給您送了一封信和一個木匣子。
”
“送信的人呢?”
“放下東西就走了,他說是受人之托,銀子已經有人給了。
”
張幼林奇怪地坐在桌前,拆開了信。
幼林先生台鑒:
餘命途多蹇,卻大難未死。
往昔事,恍如昨,餘一味追逐功名利祿,欲海沉浮,不谙因果,不知命運皆前定,悔之晚矣!幸遇虛雲大和尚點化,翻然省悟,驚回首,浮生已過半世,方知紅塵俗物皆如糞土……餘已萬緣放下,皈依佛門,憶及與足下曾論“談箋”,足下聞之失傳引以為憾,今餘将家傳“談箋”贈于足下,聊表芹獻,尚祈哂納。
順祝頤安!
愚楊憲基鞠啟
張幼林打開木匣,幾張傳說中的“談箋”赫然在目,他百感交集,向桌上猛擊一掌,仰天長歎:“秋月姐,楊大人還活着啊……”
莊虎臣聞訊匆匆趕回了鋪子,張幼林迎上去:“師傅,您回來了?”
莊虎臣劈頭就問:“‘談箋’在哪兒?快領我看看……”
倆人來到了榮寶齋後院的北屋,裝“談箋”的木匣放在靠東牆的一個花梨木的條案上,莊虎臣快步走上前,用顫抖的雙手打開木匣,仔細觀賞着“談箋”,嘴裡不住地喃喃自語:“果然是箋之極品,在古人所造的‘玉香’、‘冰翼’兩箋之上,真是名不虛傳啊!”
張幼林笑道:“聽說談仲和少年時曾落拓江湖,從事孫吳兵略,後以戰功官至遊擊将軍,因其短小精悍,膽力雙絕,在軍中有‘談短’的诨号。
一介武人能有如此成就,真是難得。
”
莊虎臣坐下:“幼林啊,你聽說過‘宣德三絕’嗎?”
張幼林搖頭:“師傅,我隻聽說過明代的‘宣德爐’。
”
“‘宣德爐’是其中之一,還有宣德年間創制的‘宣德箋’和‘宣德瓷’,這三者齊名,被稱為‘宣德三絕’。
”
“‘宣德箋’和‘談箋’有關系嗎?”
“當然有。
”莊虎臣放下木匣,侃侃而談,“宣德箋包括金花五色箋、磁青箋、羊腦箋、素馨紙等,多供内府禦用。
其中磁青箋是桑皮紙用靛藍染成深青色,再經砑光制成,顔色就像青瓷,光如緞玉;羊腦箋是對磁青箋的進一步加工,表面呈黑色緞紋,黑如漆,明如鏡,可防蟲蛀,在當時就非常名貴。
宣德官箋秘法後經談彜從内府傳出,到了談仲和手裡才在仿制的基礎上又有了創新,制成了名重一時的‘松江談箋’。
”
張幼林思忖了片刻,問道:“當年的‘磁青箋’和‘羊腦箋’還有傳世嗎?”
莊虎臣歎了口氣:“唉,都失傳了,和‘談箋’一樣,坊間所見全是赝品,後人隻得其名,不得其法,反正也沒人見過,吹牛又不上稅,于是都稱自己手裡的是真品,不瞞你說,我見過一位爺更能吹,他愣說自己手裡有東漢蔡倫親手制作的紙品,這不是吹破天了嗎?”
張幼林回憶着:“師傅,當年您和楊大人說起‘談箋’,我很好奇,曾經問楊大人,我到哪兒能見到‘談箋’,楊大人說,這需要緣分,若是有緣,你早晚會見到。
唉,楊大人是個有心人,他記得我說過的話。
”
“如今在楊大人眼裡,這些珍品已經都是紅塵俗物了。
”莊虎臣歎息着。
張幼林站起身:“我得趕緊給秋月姐寫信,至少要讓她知道,楊大人還活着。
”
“楊大人是活着,不過已經遁入空門,你就是告訴秋月又如何呢?”莊虎臣注視着他。
良久,張幼林沉默無語。
晌午過後,左爺孤身一人騎着馬匆匆趕到了京郊的一片樹林裡,他警覺地觀望了一下四周,确認無人尾随,這才下了馬,把馬拴在一棵碗口粗的樹上,走向密林深處。
周圍靜悄悄的,左爺用手掌拍了三下:“八爺,我來啦,請現身吧!”
康小八從一棵大樹後閃出來:“左爺,我恭候多時了,怎麼着,這回隻有你一個人?”
“我還敢帶别人來麼?你康八爺殺個人就像撚臭蟲一樣。
”左爺讪讪地說道,想起順子,他到現在還有些心疼。
“小心點兒沒壞處,不然我也活不到今天,刑部的那些官兒做夢都想把我千刀萬剮了。
”康小八審視着左爺,“你約我來是不是有要事?請講!”
“八爺,霍震西,他沒死!”左爺一字一頓。
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