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太沒心胸。
瞪了半天眼睛,把頭一扭,大步向前走去。
王二毛和程名振相視而笑,心道自己這回終于有了一絲活命的希望。
加快腳步,不聲不響地跟在了杜鵑的身後。
張金稱的大營紮得極為淩亂,三個人走了足足有一裡多路。
才遙遙地看到了旁邊豎着替天行道大旗的牛皮軍帳。
“不想死就在這老實等着,我進去先跟張二伯打個招呼!”女土匪杜鵑回頭瞪了程名振一眼,恨恨地命令。
“多謝女頭領!程某不勝感激!”程名振知道自己剛才的确勝之不武,讪讪地拱手緻謝。
“跟你說過了,我叫杜鵑。
你沒有名字麼?開口程某,閉口程某,也不嫌别扭!”杜鵑冷哼了一聲,怒氣未消。
“我怎也不能跟張二伯和其他幾位大當家說,外邊有個姓程的膽小鬼前來讨饒吧。
把狗屁縣令的禮單也交給我,省得你連拿出來的機會都沒有就被人砍了!”
程名振苦笑着拱手,然後從懷中掏出禮物清單和林縣令的親筆求降信,非常信任地交到了杜鵑手裡。
“在下館陶縣新任兵曹程名振,奉縣令大人之命前來請降。
女統領如果今日能救我全縣老小性命,程某此生必不敢忘!“
“他叫程名振,你可以叫他程小九!”王二毛實在受不了好朋友突然變得如此做作,将他推到一邊,大聲表白。
“他的兵曹剛當了不到二十天,屁股還沒坐熱乎呢。
你上次胖揍賈捕頭時,我們兩個還都是運河上扛大包的苦哈哈……”
“得了,得了,啰嗦!”七當家杜鵑将禮單和信封用力擺了擺,轉身揚長而去。
死到臨頭的王二毛膽子被吓得鬥大,不待對方的背影去遠,便用手指捅了捅身邊的好朋友,壓低了嗓子說道:“小九哥,這娘們真夠味兒!簡直一頭母老虎,不知道這輩子誰敢娶她回家!”
“小點兒聲,你找死啊!”程名振吓得一哆嗦,趕緊用手去堵對方的嘴。
“咱們兩個還指望她幫忙呢,何苦又惹惱了她!”
也不知道二人的話被杜鵑聽見了,還是因為地上的雜物太多。
眼角的餘光裡,程名振非常清楚地看見杜鵑的腿絆了絆。
要糟!他心中暗暗叫苦,做好了準備挨對方的皮鞭。
遠處的影子卻又若無其事地繼續前行,轉眼已經被牛皮大帳吞了進去。
兩個少年提着腦袋在張金稱的中軍大帳附近等待,心中充滿了不安。
每當周圍有人經過,他們都警覺地舉目查探,看看對方手裡是否舉着尖刀。
而過路的流寇們眼裡充滿了貪婪,看向這邊的目光總似在看一堆鮮肉。
這種感覺非常荒誕,簡直能把人活活逼瘋。
偏偏軍營裡的土匪毫無紀律,來來往往絡繹不絕。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就在程名振覺得自己即将崩潰的刹那,兩隊彪形大汗扛着鬼頭大刀向他跑來。
少年人的第一反應是撒腿逃走,手卻伸出去,緊緊地拉住了牙齒咯咯作響的同伴。
他發現王二毛的手心像屍體一樣涼,冷汗與自己的冷汗交融在一處,淅淅瀝瀝地向手掌邊緣淌。
“小九哥!”王二毛不斷地打着擺子,說話的聲音帶着哭腔,“我這回沒當孬種。
我對得起你!”
“咱們兩個都不是孬種!”程小九咬着牙回應,笑容看上去比哭還要慘。
兩個人強忍着恐懼擡頭挺胸,不肯在鬼頭刀下露出更多的懼意。
拎着鬼頭刀的壯漢們惡狠狠地瞪了他們幾眼,快步向遠處走去。
心頭的緊張感覺一松,王二毛幾乎當場跌倒。
苦着臉看向程名振,發現好朋友的身體也軟了下去,腰杆彎得像隻大蝦。
二人相對着笑了笑,再次橫下心來等死。
牛皮大帳裡卻又沒了動靜,靜悄悄的,好像一座沉睡着的閻王殿。
忽然,又一隊拎着鐵鍊子的人從大帳旁跑過,鍊子末端挂着鐵鈎,黑漆漆的,也不知道上面是人還是牲畜的血。
兩個少年又被吓了一跳,僵直了身體,等着鐵鈎穿過自己的琵琶骨。
半晌過後,鐵鍊曳地聲再度遠去,牛皮大帳又恢複到沉靜中,仿佛一頭剛睡醒的老妖,正思索着下一餐到底吃什麼。
第三波跑過來的是一群光着膀子的屠夫,手裡拎着木盆和剔骨刀。
程名振卻不像先前那樣害怕了,推了推王二毛,低聲安慰道:“别害怕,咱們越怕,張金稱越開心!”
“不,不,我,我撐得住!”王二毛挺起瘦棱棱的胸脯,咬着牙回應。
話音剛落,屠夫們已經沖到了近前。
不由分說拎起兩個少年,捆豬一樣四腳朝天捆了個結實。
然後拿棍子在手腳中間一穿,擡起來向牛皮大帳走去。
“救命啊——”王二毛聲嘶力竭地大叫。
鼻涕眼淚流了滿臉。
程名振心知今天難逃一死,眼淚也順着腮邊滾滾淌了下來。
到了這個關頭,他卻不願意再讓人看到自己的軟弱,用力吸了口氣,大聲怒喝道:“放我下來。
士可殺不可辱!”
“你這毛孩子是狗屁的士。
張大王說了,細皮嫩肉的家夥,吃了剛好不塞牙!”走在程名振身邊的是一名疤瘌臉惡漢,伸手在他臉上捏了一把,笑呵呵地說道。
程名振被對方的油手捏得直犯惡心,用力将頭側開,恨恨地怒罵,“你們這些人簡直是一群畜生!爺爺做鬼後也不會放過你!”
“那你可得排隊了,想找我報仇的鬼沒有一千,也有八百!”疤瘌臉屠夫絲毫不以為意,繼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