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簿用目光交流了一番,又結結巴巴地說道:“不,不敢勞教頭親自去為我等斡旋。
隻,隻需要教頭寫一封信即可!”
程名振隻是微微偏了偏頭,便已經猜透了衆人的心思。
略作沉吟,笑着應道,“也好,吃完了飯後,大人盡管命人拿筆墨來。
許久未曾見面,寫封信問候一下張大哥也是應該!”
“那是,那是!”
“程兄弟高義!”
見程名振肯替大夥斡旋,衆官吏提在心口的石頭終于落地。
一邊贊頌着少年人的好處,一邊頻頻舉盞。
程名振既然答應了修書,也就不再故意刁難大夥。
杯到即幹,來者不拒,轉眼之間,與衆人又喝了個眼花耳熱。
參照老瞎子在獄中的指教,他可以将話題向自己需要之處引。
同時也仔仔細細觀察衆人的表情、動作和眼神。
很快,便通過幾個人的說辭綜合,将館陶縣目前面臨的情況摸了個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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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自從他蒙冤入獄的第一天起,館陶縣便暗流洶湧。
先是衙門的匾額被人偷偷用墨汁染成了烏黑色,緊接着,市署、驿站、門卡,幾個可以為縣衙生錢的地方,也被人放火的放火,搗亂的搗亂。
正當官吏忙得焦頭爛額時,館陶周家又莫名其妙死了幾個家丁,個個都是走在路上被人從暗處放了冷箭,目擊者連兇手的影子都不曾看到。
到了這個時候,林縣令已經“察覺”程名振是被人栽贓了。
所以派衙役們“努力”去搜尋為程名振洗脫冤屈的證據。
不料此舉更加深了張大當家留在館陶衆眼線的誤會,居然連夜引來的“義軍”。
為了避免誤會深到不可彌補,所以縣令大人隻得冒着打草驚蛇的風險,提前将程名振從牢裡放了出來。
好在如今館陶縣四門都被張金稱的人堵死,惡人想必也無路可逃。
隻待與綠林豪傑們達成撤軍協議之後,館陶縣就會将陷害程名振的兇手與給張大當家準備的禮物一并交出去,絕不會讓惡人逍遙法外。
聽大夥如此解釋,程名振臉上的笑意更濃。
酒宴剛一結束,立刻痛快地命人取來紙筆,當衆寫了一封信給張金稱。
告知綠林豪傑們自己一切安好,請巨鹿澤的衆兄弟盡管放心。
有關上次約定,程名振也敦促“結義兄長”張金稱一定保持克制。
館陶縣不是刻意賴賬,而是需要些時間商量和準備。
最遲三日,肯定能滿足張大當家的一切要求。
在信的末了,程名振又舊事重提。
以館陶縣地小民窮為理由,請張大當家高擡貴手,得饒人處且饒人。
洗了這個彈丸小縣,義軍未必能增加很多收獲,反而平白落了一個惡名。
而農夫生來會種地,工匠生來會打鐵,商人生來會賺錢,隻要保持着館陶縣的存在,财貨便會被源源不斷的創造出來,義軍也能細水長流地得到補給。
一封信寫得有情有理,旁觀者從中挑不出半點纰漏來。
感動得林縣令連連作揖,不待墨迹全幹了,便命人用信封裝好,隔着南城的木栅欄射到張金稱的軍營門口。
作為對義舉的酬謝,董主簿親自帶人在縣衙後院騰出一間大屋子,請程名振師徒兩個入門休息。
并派遣了四名看上去還順眼的丫頭跟随左右,伺候程壯士師徒洗澡更衣。
程名振臉嫩,趕緊擺手謝絕。
老瞎子卻笑着插言道:“你身上有傷,暫時下不得水。
師父我卻必須洗洗晦氣。
讓四個女娃都來伺候我吧,順便請董主簿給我師徒兩個準備幾身幹淨衣服!”
“應該的,應該的!”董主簿正發愁如何跟程名振搞好關系,聽老瞎子如此一說,迫不及待地答應。
、
程名振又看了一眼師父,見老人滿臉灑脫,根本沒将幾個小丫頭當回事。
隻好笑着拱手,接受了董主簿的好意。
師徒兩個被衆星捧月般迎到後院,然後被小心翼翼地安置好。
林縣令、董主簿、賈捕頭、郭捕頭又随便說了幾句閑話,便以不打擾程名振養傷為理由,先後告辭。
臨别前,卻在屋子周圍安排了十幾名弟兄,要他們随時恭候程壯士的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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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道自己已經被林縣令軟禁,程名振也懶得與這個将死之人計較。
笑呵呵掩了門,坐在外間等着給師父端洗澡水。
還沒等小丫頭們将熱水燒好,門外又響起了輕輕的扣打聲。
牢頭李老酒那特有公鴨嗓子緊跟着傳進屋子内,“程兄弟,程兄弟,能讓我進去跟老神仙說句話麼?我有急事兒需要他老人家指點!”
“師父已經準備休息了!”程名振不想搭理李老酒,笑着回應,“你能不能晚上再來!”
“我,我真的有急事兒!”李老酒的聲音又帶上了哭腔,哽咽着祈求道。
“讓他進來吧。
”沒等程名振進屋向師父請示,段瞎子隔着簾子吩咐。
聲音不大,卻隐隐的帶着一絲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