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毛的頭慢慢轉回來,稚嫩的臉上寫滿了祈求,“七,七當家。
你,你讓我聽完行不行,聽完之後,随便你處置。
他們……”
“你到底要聽什麼?”杜鵑被王二毛的表情弄得一愣,松開急切地追問。
記憶中,她從沒見過王二毛如此認真過。
對方總是疲疲懶懶的,哪怕是天塌下來,也很少發什麼愁。
而今天,往常他熟悉的那個王二毛卻不見了,換成了另外一個少年人,果決中透着某種執拗。
“你到底要聽什麼,作死也不知這個作法!”見對方不肯正面回答,杜鵑把語氣放緩了些,繼續追問。
“如果被人發現了,我可是也不好替你說話!”
“我前天求過柳兒夫人!”王二毛被逼無奈,目光向周圍掃了掃,低聲回應。
“她答應在大當家面前替我說話,将周甯那小丫頭賞給我。
昨天她派人告訴我,大當家已經許了,今天可能就會在議事時說起。
現在還沒提到,但一會兒肯定會提到的。
夫人她是個好人,不會騙我,九嫂,你也别趕我走!我隻聽個頭,心裡也就踏實了!”
“踏實個屁!”被“九嫂“兩個字叫得心中一軟,杜娟伸出手,狠狠給了王二毛一個爆鑿,“我和你九哥都替你盯着呢,還能跑到别人手去?要聽你就蹲下身子聽,我替你擋着。
如果有人過來,你趕緊跑!”
“唉,唉!”王二毛得償所願,連連點頭。
“謝謝九嫂。
我聽到什麼,立刻都告訴你!”說罷,将耳朵往帳壁上一貼,神情居然是少有的專注。
對于軍帳裡邊的幾個為老不尊的家夥們正在說些什麼,杜鵑心裡比王二毛還好奇。
左右看看發現沒有注意到自己,幹脆把耳朵貼過去,跟王二毛一道聽了起來。
反正如果有人恰巧巡視經過,就立刻裝作兩個人在讨論軍務。
至于七當家跟自己麾下的王堂主到底讨論的是何等機密,諒一般人也沒膽子過問!
軍帳内,關于如何操辦程名振和杜鵑兩人的婚事問題的讨論已經進入了尾聲。
大夥都認為,婚禮不能弄得太潦草了。
畢竟涉及到巨鹿澤九位寨主中的四位,如果婚事辦得過于寒酸,傳出去後會被江湖同道笑話。
但具體奢華到什麼規模,衆寨主的意見卻很難達成統一。
按程名振的個人想法,把堂主以上頭目叫道主寨吃喝一頓,再給所有喽啰沒人放三天假,已經是給大夥添麻煩了。
但杜疤瘌和郝老刀兩個卻不這麼認為,他們希望張金稱給周邊相鄰的幾個绺子也撒一些請柬,邀請一些江湖同道前來觀禮,順便讓大夥增進一下感情,以圖共同對付官軍的進攻。
而整座中軍帳内嗓門最大的是四當家王麻子,大概剛被敲了竹杠,心裡有些不舒服的緣故吧,他的話聽起來總像帶着挑撥的意味:“那怎麼行?七當家、九當家還有三哥和老五,四個寨子的部衆加起來已經超過了咱們巨鹿澤的一半兒!别人就是不給大當家面子,還能不給咱巨鹿澤面子麼?該請,該請,不但要向周圍的幾個绺子打聲招呼,即便是豆子崗那邊,也應該說一聲,讓他們知道知道咱們巨鹿澤的後起之秀!”
“老四,你這話什麼意思?”杜疤瘌一直很忌諱别人誤解自己趕着嫁女兒的用心,騰地站了起來,大聲追問。
王麻子向後縮了縮脖子,陪着笑臉,不斷地解釋:“沒,我還能有什麼意思啊?論武藝,比不上老五。
論智謀,也趕不上九當家。
也就是靠着當年的情分,才厚臉皮坐上一把交椅罷了。
再者說了,将來我這把老骨頭,還靠着小輩們養活呢!當然願意讓他們多風光風光,自己臉上也好看不是?”
他不解釋還好,一解釋,愈發坐實了杜家父女翁婿勢力過于龐大,已經威脅到澤地内部平衡的“罪名”。
氣得杜疤瘌掄拳上前,就準備打他個滿臉桃花。
旁邊的郝老刀和程名振兩個見勢頭不妙,趕緊沖過去,一人一支胳膊,将三當家杜疤瘌給架了起來。
“三當家,三當家,您别生氣。
四當家是跟咱們開玩笑的!”明知道王麻子别有用心,程名振還是不得不先想方設法平息杜疤瘌已經燒上腦門的怒火。
去年秋天那場火并之後,杜家父女所掌控的力量的确已經在事實上威脅到了張金稱的大當家地位。
如果杜疤瘌再不知道收斂的話,早晚有一天會步上孫安祖和劉肇安兩個的後塵。
“傻小子,你怎麼還叫他三當家!”郝老刀輕輕踹了程名振一腳,笑着教訓。
趁着轉身的功夫,用眼角的餘光向張金稱所在位置挑了挑,示意程名振想辦法打消張金稱的疑慮。
“呵呵,這不是在中軍帳内麼?出了中軍帳,才能論私,在大當家面前,晚輩隻能先公務,後家事!”程名振一邊讪讪地笑着,一邊将自己不稱呼杜疤瘌為嶽父的理由清晰地解釋給軍帳中所有人聽。
幾個同樣對杜疤瘌父女的實力暗生顧忌的寨主乍聞此言,臉上的表情俱是一僵。
随即哈哈笑着,七嘴八舌地給争執的雙方打圓場。
“老四真沒出息,不就讓你掏了三十吊錢做賀禮麼,看你急的,連腦袋都開始發懵了!”在座之中,除了張金稱外,就是二當家薛頌地位最高。
笑着拍了拍胡凳扶手,搖頭斥責。
六當家孫駝子素與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