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嘶力竭。
好不容易有機會表現,他卻發覺自己黴運當頭。
馮孝慈老瘋子幾乎是正對着自己撞了過來,而自己隻要後退半步,就把張錦程本人直接暴露在了右武侯這幫瘋子面前。
銳士營平素與敵軍交戰,都是聽從中軍傳出來的命令。
白天用旗幟、金鼓和号角,夜間用燈籠、金鼓和号角。
猛然遇到敵軍攻擊,身為主帥的張金稱那邊卻沒給任何信号,一時間居然無法做出正确反應,隻能在原地互相張望。
“救大當家,救大當家!”周禮虎又急又怕,甚至懷疑臨近的弟兄們是在故意看自己的笑話。
他沒有取程名振而代之的念頭,隻是王二毛戰死了,程名振身邊必然要空出一個位置來。
無論憑能力還是憑資曆,他覺得自己都是一個不二人選。
但這下可好了,拍張金稱馬屁卻把自己命搭上了。
那馮孝慈就是想臨死拼命,想拉幾個墊背的。
而自己如果讓張金稱受到半點傷害,巨鹿澤老少爺們回頭非把自己點了天燈不可。
發現對手表現與前一段時間大相徑庭,馮孝慈頓時喜出望外。
他用左手盾牌推翻一名巨鹿澤銳士,右手鐵槊橫掃,瞬間刺穿一名校尉身體。
然後将校尉的身體當做大錘掄起來,直接砸向附近幾名喽啰。
喽啰兵們不想傷害自家弟兄遺體,隻能後退避讓。
馮孝慈大笑着向前,一步,再一步,将長槊上的累贅甩開,迅速刺翻另外一名躲閃不及的綠林豪傑。
右武侯殘兵與老将軍共同進退,兇狠得如同一群被逼上懸崖的野狼。
他們咆哮着露出牙齒,撕碎擋路的張家軍士卒,他們砍死驚慌失措的敵手,砍翻一面面戰旗。
從地上撿起喽啰兵們丢下的火把,将戰旗和屍體一道當做劈柴點燃,發出滾滾濃煙。
“頂住,頂住,救大當家,救大當家啊!”慌亂中,周禮虎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
敵軍已經近在咫尺了,袍澤的血珠已經濺到了他的臉上。
而武藝最好的程名振和郝老刀卻還沒有靠近,靠近的人也亂哄哄的,打起來毫無章法。
郝老刀和杜疤瘌兩個唯恐張金稱有失,在發現敵軍的第一瞬間便向戰陣中央擠。
但是,黑燈瞎火間他們很難看清楚敵軍到底在做什麼,中軍的銳士營也很難做出有效配合,讓出足夠的縫隙給兩翼弟兄。
結果郝老刀和杜疤瘌兩個不但沒能如願接觸上敵軍,反而沖亂了自家陣腳。
霎那間,數以萬計的綠林豪傑如同撒了羊,東湧一股,西湧一撮,就是湧不到正地方。
“整隊,整隊,原地站穩。
别亂,一起殺死距離你最近的敵人!”終于,有命令在亂軍之中響了起來,雖然隻是幾百人扯着嗓子在喊,卻也讓大夥找到了主心骨兒。
那是程名振想出來的應急措施,戰鬥一開始,他就已經想到了這個辦法。
但令旗和号角都集中在張金稱之手,他的聲音被周圍的喊叫聲輕而易舉地吞沒。
“穩住,穩住,銳士營,向我靠攏。
”眼前局勢轉穩,張金稱也終于恢複了神智,将自己的命令化作角聲傳了出去。
火光下,他的兩隻眼珠子和一張老臉都已經變成了紫紅色。
本以為這回能露一次臉,讓弟兄們知道知道他們的大當家雄風猶在,卻沒想到馮孝慈在關鍵時刻來了個回馬槍。
如果被老賊從自己面前沖過去,破陣而走,今天這臉可就丢大發了。
非但會被程名振瞧不起,很多老弟兄也會覺得自己太無能。
畢竟人多勢衆,隻要自己不亂,累也能把敵人累死。
張金稱附近的陣型一穩定,整個戰場形勢立轉。
馮孝慈老謀深算,發覺情況起了變化,立刻改變攻擊方向。
讓開抵抗最激烈的張家軍親兵,轉頭朝着中軍和左翼結合處沖去。
缺乏統一調度的銳士們來不及反應,轉眼間便被硬生生撕開了一條血口子。
他們這層貌似堅硬的外殼一被沖開,立刻将巨鹿澤群雄脆弱的一面暴露了出來。
馮孝慈一手持盾,一手持槊,呐喊沖殺,眼前沒有一合之将。
右武侯殘兵如果瘋子一般護住老家夥的後背與側翼,人擋殺人,鬼擋殺鬼。
遇上武器和訓練度都屬于三流水準的普通喽啰,更是擡手就砍,幹淨利落。
很快便沖到了杜疤瘌的坐騎前,一個沖鋒将親兵們砍了個人仰馬翻。
“頂住!一步不退!大當家看着咱們呢!”冷不定身邊沖出來一夥兇神惡煞,杜疤瘌吓得魂飛天外。
嘴上說得好聽,胳膊與大腿卻都不聽自己使喚,把馬頭一撥,撿着人最稀落的位置逃去。
“别戀戰,跟緊了他!”馮孝慈将長槊向杜疤瘌的馬屁股一指,大聲命令。
黑暗中,他也看不清楚杜疤瘌到底是什麼級别的人物,隻是憑着多年的經驗做出決定。
左右袍澤的答應一聲,立刻将命令不斷重複了下去,“追,追,别跑了張金稱,别跑了張金稱!”
“老子在這兒呢,老子沒跑!”隐隐地聽到了追殺聲,張金稱的鼻子都給氣歪了。
自己跑什麼了,自己除了最初受到逆襲時表現得慌亂了些,幾曾膽怯過。
這下可好了,渾身是嘴都沒法說清楚了。
該死的馮老賊,你好死不死,造什麼謠啊!
可這種時候,越委屈越沒地方說理去。
明知道麾下弟兄可能追錯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