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後,名頭也不會好聽。
“去哪?”
“找個合适的地方,既然能夠得着武陽,又能跟澤地保持聯系……”
衆人越說,眼前越是明朗。
仿佛連日來籠罩在頭頂的陰雲突然散去,天空中射下璀璨的星光。
過了幾天,果然有名很少說話,但資格絕對夠老的堂主在議事時,非常憤怒地提起了武陽郡長史魏征答應給巨鹿澤的“保安費”遲遲沒到的問題。
衆人一聽,心頭的火立刻被勾了起來。
巨鹿澤現在算得上是河北道内數一數二的大绺子,豈能被一個書生随便忽悠?即便他把老少爺們都當成了傻瓜,那張大當家呢?張大當家難道也是可以随便糊弄的?
“幹脆,咱們也甭再跟姓魏的廢話,直接派兵端了他老巢!”郝老刀早就憋得渾身癢癢,跳起來,揮舞着胳膊建議。
“對,前後都來了三封信了,半個肉好都沒見着。
他當咱們巨鹿澤是什麼啊?賣弄文采的地方?”六當家孫駝子很少沖動,這次也顯得忍無可忍。
“照我說,咱們直接打到武陽去,需要多少錢糧物資咱們自己拿!”
三當家杜疤瘌早就希望給巨鹿澤群雄找點兒事情做,免得有人閑得牙疼,日日琢磨自己的女兒和女婿。
見到郝老刀和孫駝子兩個這麼幫忙,也趕緊站起來,大聲說道:“老五和老六說得對,想當年咱們打圍子,哪次不是直接帶着弟兄堵了财主的堡門,他們才肯乖乖地送上錢糧。
姓魏的雖然讀書讀得多,照我看依舊是個賤骨頭。
咱們的弟兄不開到武陽郡内,他肯定得磨蹭就且磨蹭!”
已經有三位當家放了話,底下堂主、香主們的情緒愈加沸騰。
憑着去年王二毛幹下的那票大買賣,如今衆人不缺吃,不缺穿,就是渾身的火氣沒地方發洩。
既然武陽郡的官員們給臉不要臉,大夥不吝啬到城裡邊去走一圈……
聽見底下人聲鼎沸,張金稱也有些坐不住了。
武陽郡輸款納糧、接受“保護”之事乃為他親力督辦,圖的就是不戰屈人之兵,在風頭上壓一壓程名振。
誰料眼瞅着這事兒就黃了,讓他這個大當家的顔面往哪兒擱?
可提兵去打吧?短時間内,巨鹿澤唯一有把握來去自如的,隻有程名振一個。
點了程名振的将,難免又助長了年青人的風頭。
不派程名振,換别人領兵?萬一武陽郡遲遲不下,而該死的紫骝駒衛文升又從背後殺過來,出澤的弟兄也許就要全軍覆沒。
那樣,不但他的實力會受損,連帶着即将進行的封王大典都要失掉幾分顔色。
“這,這個,諸位兄弟稍安,勿,那個勿躁!”思前想後,張金稱艱難地發出聲音。
誰料想他好不容易才說出來的文辭根本沒幾個人能聽懂,衆頭領的嘈雜聲隻是稍微弱了一下,轉眼又沸騰了起來。
“别吵,别吵,你們他媽的有完沒完!”張金稱發現沒人理睬自己,氣得用力拍打桌案。
這回,衆頭領終于聽懂了他的意思,愕然擡起了頭,看大當家到底抽的是哪門子瘋。
張金稱愈發氣不打一處來,拍打着桌案咆哮,“完了沒有,完了沒有?到底我說還是你們說?”都什麼德行,怪不得自己說起稱王之事,程名振的眼裡總是顯出幾分異常。
就這般趕大集的模樣,拉牲口買菜還差不多,哪裡像個王爺的大堂?
衆頭領被吼得有些莫名奇妙,一個個坐直了身子,皺着眉頭互相觀望。
他們突然發現大當家現在的心思很難猜,人也越來越難伺候。
雖然他的已經不像前些年那樣兇,但坐在帥案後,臉上總像擋了一層寒冰做成了紗,讓人覺得既遙遠,又模糊。
“說夠了沒有?說夠了沒有?誰沒說夠接着說,等你們說完了我再開口!”張金稱不依不饒,難消心頭無名業火。
“家再大,總得有個管事的不?你們說打就打,我跟魏征的約定呢,敢情全當放屁了?!”
衆頭領不敢還嘴,心裡邊卻暗自嘲笑張大當家死要面子活受罪。
人家魏征從一開始說不定就是為了挑撥離間而來,根本沒打算向巨鹿澤投降。
是你大當家的太一廂情願,明知道别人沒說實話,還湊到跟前去上那一大當,又怪得了誰?
“說啊,說啊,這會兒怎麼又不怕被當啞巴賣了!”
“說啊,說啊,剛才你們不是挺能說的麼?”
鴉雀無聲的聚義廳内,張金稱盡情咆哮。
直到把若幹天來心裡頭積聚的郁悶都喊了出來,才又拍了下桌子,恨恨地解釋:“我之所以不出兵,是想着咱們弟兄年年春天都要出去打仗,家裡邊的地都得老婆孩子來照料,太虧了人家。
這回好不容易有點兒餘糧了,就給大夥個顧家的機會,收拾收拾田地,翻修翻修房子,别讓家裡的娘們天天累得跟牲口似的…….”
說到動情處,他聲音不由開始發顫。
“不容易,這兩年大夥都不容易。
我心裡知道你們,你們他奶奶的什麼時候也心裡知道我的難處……”
話雖然說起來糙,粗一想的确飽含真情。
衆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