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毛打過一次勝仗,心中的優越感很強。
“魏郡的官兵也就那麼回事。
去年我們在滏陽城圍殲馮孝慈的時候,隻隔着一百多裡路,魏郡太守連半個援兵都沒敢派。
如今咱們兩萬多兵馬找上門來,不主動找他麻煩,他已經躲在院子裡燒高香了。
哪有膽子離開郡城,開到野外來跟咱們撕扯!”
“王兄弟思鄉心切,自然是兩腳輕便。
弟兄們可不成了。
在瓦崗山就接連打了半個多月的仗,渡過黃河後又一直沒休息過!”王德仁也不想繼續前進了,笑着替房彥藻幫腔。
再往北走便是内黃,在内黃和博望山之間,地形頗為險惡,恰巧是一處合适的駐兵之所。
按照李密和徐茂公事先的約定,王德仁的隊伍要像一根楔子般打在這裡,同時威懾武陽、汲、魏三郡。
所以,謝映登也同意王德仁的說法,拍了拍王二毛的肩膀,笑着道:“反正一路上沒人敢攔阻,不如你帶着本部弟兄先回程寨主那裡。
一來解了兄弟二人的久别之苦,這二來麼?有你在前邊打個招呼,我們登門拜訪時也不顯得過于冒昧!”
王二毛等的就是這句話,立刻裂開嘴邊,笑着說道:“也好,我跟小九哥好些日子沒見了,真不知道他變成了什麼樣子。
我先過去,讓他準備好酒菜。
随時恭迎大夥莅臨!”
“還莅臨呢,到時候你小子别翻臉不認人,拿大棒子趕我走就好!”謝映登跟王二毛處得很熟,化掌為拳,重重捶了他一下,笑着奚落。
“哪能呢,不歡迎别人,還會不歡迎你小謝!”王二毛地四下看了看,笑呵呵地回應。
他在瓦崗山的日子,大部分時間都跟内營衆豪傑,也就是單雄信、徐茂公、程知節等人泡在一起。
對李密及其招募來的那些三山五嶽的“英雄好漢”很不感冒。
謝映登聽出他話裡有話,眨眨眼,心領神會。
房彥藻卻沒這份自覺,見王二毛準備跟大隊分離,趕緊湊上前,笑着建議,“不如我跟伯當也一塊兒去吧。
德仁這邊,有謝兄弟幫襯足夠。
好久沒跟程當家見過了,也不知道他還能不能認得我!”
“怎麼敢認不得你呢?”王二毛又笑了笑,淡淡地回敬。
他想用言語将房彥藻擠兌走,以免這個心裡吐紅芯子的家夥去程名振那裡生事。
無奈王德仁卻巴不得房彥藻盡快離開,搶先一步,大聲提議:“嗯,光王兄弟一個人回去,也顯得咱們瓦崗山太沒誠意了。
怎麼着,房總管也該親自出馬才對。
如果怕路上不安全,伯當和映登也可以一塊跟去,你們四個人結伴,整個河北估計沒人能攔得住!”
房彥藻怎肯輕易讓王德仁如願,笑着擺了擺手,心平氣和地說道:“還是讓映登在這裡幫襯你吧。
你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
多一個人幫忙就多一份把握。
萬一遇到什麼麻煩,憑映登的那身好武藝,還能硬闖回瓦崗山搬救兵。
否則,把你一個人丢在這兒,即便我等放心,密公知道後也過意不去!”
一堆大小狐狸各懷肚腸,你一句我一句,嘴巴上說得客氣,心中打得卻全是見不得光的主意。
此刻的王二毛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沒見過什麼世面的王二毛,心裡對衆人的鬼花樣清清楚楚,臉上的笑容卻依舊看起來人畜無害。
“那你們商量吧,我頭前帶路就是。
要不然就聽我的,咱們幹脆直接殺到平恩,與小九哥合兵一處,把武安和武陽兩郡都給拿下來!”
這個建議更是行不通,武安郡的鄉村山頭大半已經落入程名振之手,根本不用别人幫忙去拿。
至于武陽郡,那是跟李密早有勾結之地,能威逼其一同造反的話,還是撕破臉好。
再者說了,雙方合兵一處,即便程名振不怕瓦崗軍吞并自己,王德仁還怕被程名振算計了呢。
所以沒等王二毛的話音落下,其他幾人一同搖頭,“還是别那麼着急吧,至少先讓程寨主有個準備……”
“咱們也别耽誤功夫了,我留下陪着德仁,映登和房總管跟二毛兄弟一道走!”關鍵時刻,王伯當大聲建議。
他加入瓦崗山之前,曾經在内黃一帶活動過,對附近地形地貌非常熟悉。
所以主動留下幫助王德仁落腳,也合情合理,并且于對方不無益處。
王德仁知道自己推搪不掉,權衡了一下輕重,笑着答應了。
房彥藻仔細考慮之後,也覺得這個方案更為妥當,點點頭,鄭重說道:“那就拜托伯當了。
你們兩個能不能在此地站穩腳跟,對瓦崗軍來說事關重大。
眼下昏君喪命在即,九鼎失主。
我等提早做一天準備,将來就多一分……”
話沒等說完,王二毛和謝映登兩個已經策動了坐騎。
幾百名本來就屬于巨鹿澤的騎兵呼哨一聲,齊齊跟了上去。
房彥藻被馬蹄帶起的塵土嗆得無法呼吸,隻好停止了關于雄圖大業的表述,捂住鼻孔跟上了隊伍。
一行兵馬風馳電掣,卷過被荒無人煙的曠野。
把瓦崗軍的戰旗,高高地擎在了隊伍的正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