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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李仲堅一敗,天下立刻亂成了一鍋粥。
黃河以南是李密帶着瓦崗軍在攪合,官軍一時半會兒沒力氣北上。
而咱們的北邊呢,又被羅藝給攪合得稀巴爛,也不可能有人來給楊善會助拳。
再加上姓楊的上個月剛敗在你手裡,元氣大傷這個前提。
城裡的人能堅持上兩個月才怪!”
程名振和宋正本一齊點頭,都認為窦建德分析得極為準确。
窦建德笑了笑,帶着幾分得意的表情繼續說道:“這些都是我反複想過才想明白的道道,日後即便與現實有差錯,也不會差得太離譜。
我今天想找你們二位聊得是更長遠的,将來,咱們準備怎麼辦?”
“主公心中有何打算?”程名振猶豫了一下,低聲追問。
以前在平恩縣,關于将來,他着實考慮不多。
主要是因為強敵環伺,他稍有不慎便會落進萬丈深淵,與其坐在那裡做春秋大夢,還不如腳踏實地将眼前的事情處理好了再說。
但現在的情形與以前不一樣了,李仲堅身死後,在未來兩三年之内,朝廷沒力量再顧及河北。
這牌廣袤的土地,正是英雄一展身後的大好場所。
窦建德看了一眼宋正本,發現他的目光中也懷着跟程名振同樣的疑問。
笑了笑,繼續補充道:“要說最長遠的打算,肯定是問鼎逐鹿了。
說是吊民伐罪也好,說是救民于水火也罷,最後結果其實都一樣。
都要取楊家天下而代之。
如果我老窦連這點兒志氣都沒有,也沒必要硬拉着你們跟着我折騰。
咱們幾個都不是手握這金印出生的貴公子,這輩子的富賈榮華全得憑自己去争。
我老窦日後做了一郡之守,你們才能做一郡的主簿和郡丞。
我老窦日後做了一地之霸,你們大夥才能做得管仲樂毅。
我老窦哪一天如果當了皇帝,你們也跟着出将入相。
你們兩個别笑,這都是實在話。
萬一我老窦無福,做不得真命天子,你們兩個也得跟着完蛋。
總之,咱們今天既然坐在一起了,日後必然是休戚相關,榮辱與共。
”
程名振與宋正本相顧莞爾,不得不佩服窦建德敢作敢當。
尋常人這時候即便揭竿而起,也會扭扭捏捏地打一個什麼“清君側,誅奸臣”的旗号,誰也不會如窦建德這般實話實說。
“可那都是遠的,飯總要一口一口吃。
”窦建德呵呵一笑,将話題轉向眼前。
“如今第一緊要的是,咱們如何應對河北目前的局面。
不瞞你們,羅藝前些日子派人給我送了一封信,約我北上,一塊跟他去欺負李仲堅家裡留下的孤兒寡婦,平分博陵六郡。
”
“大王答應沒有?”宋正本聞聽此言,臉上當時就變了色,急不可耐地追問。
“還沒。
我琢磨着這事兒有點不靠譜!”窦建德輕輕搖頭,“我不太相信羅藝,那小子太陰。
前年薛世雄奉命南下剿我,人沒等過拒馬河,就被一夥人給偷襲了。
之後全天下都說是我派人幹的,天可憐見,我當時正在豆子崗幫高大當家跟徐元朗兩個開仗,長了翅膀也不可能連夜飛到千裡之外的拒馬河去!”
此戰程名振和宋正本兩個也聽說過。
都覺得非常蹊跷。
今天聽窦建德親口抱怨,才知道全天下的人都“冤枉”了這位窦當家。
從那一仗帶來的結果,薛世雄憂憤而死,部屬被羅藝吞并的事實上來看,冒着窦建德名号在拒馬河畔偷襲薛世雄的,必是虎贲大将軍羅藝無疑。
想來也隻有縱橫塞上的虎贲鐵騎,才有一夜之間毀掉三萬大隋邊軍的能力。
綠林豪傑手中的兵馬,無論是全盛時期的洺州軍也好,現在的窦家軍也罷,對上三萬武裝到牙齒的官軍,去不去正面交手都需要掂量掂量。
“其他人怎麼想?”宋正本皺了皺眉頭,又問。
“還沒公開商議此事。
我私下找過幾個人問,都建議我去打。
博陵六郡最近幾年一直沒經過什麼大亂,又被李仲堅精心治理過,眼下肥得幾乎流油!”窦建德猶豫着回應,“如果放任羅藝全吞了六郡,日後我肯定要直接面對虎贲鐵騎的威脅。
那可是大隋一等一的強軍,而咱們這邊連五千匹劣馬都湊不齊!”
“谏言大王北上的,統統該殺!”不待窦建德把話說完,宋正本怒氣沖沖地強調。
程名振第一次跟窦建德談這麼多,出于謹慎,沒有急着表明态度。
此外,他也想借機聽聽宋正本的高見,看看這位被窦建德推崇的狂狷書生到底有什麼真本事!
“殺就算了,他們也都是出于一番好心。
”窦建德笑着擺手,“先生有話盡管說明白,窦某照着做便是!”
宋正本看了看窦建德,又掃了一眼程名振,幽然問道:“大王可知此子雖然隻有幾千兵馬,三個縣的地盤兒,這些年來卻在強敵環伺之下如何活了下來?而前有張金稱,後有高士達,個個聲勢浩大,卻都那麼快就倒了下去?”
“根基不穩呗!”窦建德歎息着點頭。
“程兄弟發展雖然慢,卻是一步一個腳印在走。
而高大當家,嗨……”
作為繼承者,他不想指摘已故者的錯誤。
但是,即便是在高士達活着的時候,二人的意見也有很多相左之處。
如果當日高士達但凡能聽得進去一點兒不同建議,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