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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飄絮(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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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分親疏全拉去。

    這樣的仗不用多,三、兩場打下來,洺州軍就不會再是洺州軍了。

    窦大當家想換什麼人,想調遣那個将領,甚至把我調往他處,都不會有什麼阻礙!” “先摻沙子,再挖牆角,抽大梁,這招數咱們都懂!”杜疤瘌歎了口氣,低聲回應。

    心裡終究還是覺得程名振有些過于謹慎了,想了想,又低聲說道:“可咱們既然知道這些手段,自然會小心防範,不會輕易着了别人的道兒!手裡兵多,總比兵少要好。

    萬一出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也能讓人多些顧忌不是。

    況且你怎麼看出老窦沒安好心的?這些天來,我一直加着小心,可是一點兒都沒察覺!” “我也沒看出來。

    但我不想給人這個機會!”程名振搖搖頭,非常坦率地承認。

    “窦天王這個人,我一直無法看明白。

    所以,在沒看明白之前,我不想給任何人瓦解洺州軍的機會。

    更不想讓自己帶的兵太多,進而引發别人的顧忌。

    像目前這樣,幾千兵馬,守着平恩三縣和巨鹿澤最好。

    畢竟這才是咱們的根基,無論外邊風雲再怎麼變,别人輕易吞不下去!” 幾句話說得老氣橫秋,根本不像出自一個年輕人之口。

    杜疤瘌聽女婿如此說,知道事情已經不能挽回,嘬嘬嘴,長歎着道:“反正隻要不是你一時沖動,我就沒什麼話好說。

    我都這麼大歲數了,還圖個什麼,不就是希望看着你跟鵑子平平安安麼?” 惋惜地看了看女兒和女婿,他又繼續補充,“如今你都做到這個份了,老窦即便心裡猜疑你,沒有确鑿把柄前也不能趕盡殺絕。

    隻是弟兄們那邊你怎麼交代?你自己甘心一輩子做個小小郡守,弟兄們難道也都甘心永遠做鄉勇麼?” “隻要您老,六叔、五叔還有鵑子、二毛明白我的心思就成。

    其他人,我稍後會把他們召集起來,一同商量今後的去向。

    ”程名振點點頭,低聲回應。

     杜疤瘌的提醒很對,如果他不能為手下人提供更好的前程,很多人必然會自己去争取。

    然而,依附于窦建德旗下,卻保持洺州軍的相對獨立,是目前為止他能為自己想到的最好出路。

    這條主幹他必須抓住,至于其他在主幹之外的細節,不是想不到,而是沒有暫時根本能力去顧及。

     “我都說過了,都這麼大歲數了,還圖什麼!”杜疤瘌悻然答應,然後把頭轉向孫駝子。

    “你呢,老六?” 孫駝子早就做好了決定,笑着說道:“不瞞你說,我一直覺得窦家軍有些地方很别扭,隻是具體别扭在哪裡卻說不出來,反正不像咱們洺州軍舒坦!” “老東西!”杜疤瘌氣呼呼撇嘴,“你敢不留下,我打斷你的腿!” “我跟着小九哥!”不待杜疤瘌把頭轉向自己,王二毛主動表态。

    “做地方官也挺過瘾的,别人見到我就得稱呼一聲王老爺。

    今天窦建德不是說給你四個縣令名額麼?給我留一個,讓我也過兩天受人跪拜的瘾!” “沒正形!”程名振笑着數落了一句,心裡卻覺得很是溫暖。

    自從館陶縣開始,兩個人幾乎就形影不離。

    如果王二毛今天表現得稍微猶豫了些,他還真難确定自己的選擇是否正确。

     事實,從進入窦家軍起到現在,窦建德都沒對洺州營做過什麼出格的舉動。

    隻是程名振自己心裡很不安,就像孫駝子說的那樣,總覺得窦家軍裡有些地方不對,到底哪裡不對卻又說不出來。

    這種不安的預感随着窦建德兩次安排他嚴肅軍紀而愈發強烈,強烈到他如刀刃抵背,如果不立刻逃開,就随時都有喪命的危險。

     至于這種預感是由于過分焦慮而産生,還是長期生存于危險環境下養成的直覺,程名振自己也分辨不清楚。

    所以他隻能謹慎地做出防範,甯可信其有而不信其無。

    畢竟,在這亂世當中,什麼功名富貴都是過眼雲煙,隻有活下來,才是唯一的硬道理。

     與最近親的人取得一緻後,程名振出門叫過自己的親兵,命令他們分頭去召集校尉以将領,讓大夥到自己的中軍帳内議事。

     他放棄襄國大總管職位,轉做地方文職的消息早已在洺州營内傳開。

    将領們聞聽後個個心懷忐忑,根本沒人敢走遠。

    聽得主将派人來叫,趕緊收了一下,三步并作兩步向中軍走。

    沿途遇到認識的好也不敢多說話,相互之間用目光探詢,在彼此的眼裡都看到了驚疑。

     待大夥到齊,程名振立刻直奔主題,“我被委任為襄國郡守的事情,大夥想必已經知道了。

    咱們大夥能一起走到今天非常不易,因此我不想耽誤諸位的前程……” “是不是有人逼你這麼做?”他的話音未落,王飛第一個跳起來詢問。

     “是不是曹旦那家夥,我早就覺得他不是好鳥!”雄闊海毫不猶豫地在旁補充。

    他們都不相信程名振自己放棄了兵權。

    聯想到窦家軍某些将領最近一直不斷的小動作,立刻得出了自以為正确的結論。

     “他***,這漳水以西,太行以東,有哪片地盤敢不聽教頭的号令。

    襄國郡守,一個小破郡守還用姓窦的委任麼?”有人義憤填膺,手按着刀柄呐喊。

     “以為咱們人少就好欺負,真拉出去,還不一定誰把誰收掉呢!”有人立刻響應,拔出半截刀刃來要求與窦家軍徹底決裂。

     見大夥越說越離譜,程名振壓了壓手臂,大聲喊道:“諸位莫急,諸位莫急。

    不是你們猜的那樣。

    ” 衆人聽得一愣,吵鬧聲立刻小了下來。

    程名振緩了口氣,繼續解釋道:“的确是我打仗打得太累了,所以改行當文官歇一歇。

    窦大當家對咱們有救命之恩,大夥千萬别亂猜!” “哪個用他救了。

    當日王伏寶不來,瓦崗軍還能把咱們生吞了不成?” “可不是麼?什麼救命,分明是開x趁火打劫。

    現在把咱們利用完了,就想着一腳踢開!” 衆人稍微安靜了一下,旋即又開始七嘴八舌地議論。

    對于被納入窦家軍體系,諸将當初十有就不是很服氣。

    雖然王伏寶當日表現得非常磊落,但過後把幾件事聯系起來,衆人分明聞見了陰謀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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