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生肘腋。
至于巨鹿澤,窦建德想進去看的也不僅僅是孫安祖的陵墓。
因為該處地形複雜,水文變化不定,以往每每被綠林豪傑當做逃避官軍追殺的最後庇護所。
如果程名振真的像傳言中那樣一把火将澤地裡邊的營盤燒了,棄之不用,則意味着洺州營徹底放棄割地自據的念頭。
如果程名振想進澤還随時能夠進去,則說明此子暗中還在經營着退路,叵測居心不得不防。
前後多番試探,窦建德都得到了滿意答案。
心中大好,說話時也越發妙語如珠。
隻見他一會跟郝孟正、楊德清等人引經據典,談一番文辭掌故。
一會跟雄闊海、伍天錫等人指天畫地,說幾句粗俗俚語,端的是面面俱到,令所有人都如沐春風。
一直聊到掌燈十分,窦建德依然餘興未盡,命大夥随意散去,單獨把程名振留下來秉燭而談。
“你和娟子成親好幾年了吧,怎地一無所出?”待所有閑雜人等散去後,他給自己和程名振各斟了一盞茶,親切地詢問。
“嗨!說來慚愧!”程名振不清楚窦建德問此話何意,隻好笑着搖頭。
“臣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孫六叔開了許多藥,卻一直沒有效果!”
“按理說,這是你的家事,孤不該插手。
但你和娟子都算孤的晚輩,所以麼”窦建德笑笑,将身體緩緩前傾,“所以孤就随便問問。
如果需要請哪個名醫,你盡管開口。
孤就算綁票,也給你将他綁來!”
“謝主公關心!”程名振楞了一下,趕緊笑着拱手,“說實話,臣見過的名醫當中,沒一個強過孫六叔的。
并且六叔說此事完全要聽天由命,自己急也沒用!”
“倒也是!”窦建德笑着點頭,“有老孫這大國手在,的确犯不着另尋名醫。
不過”他想了想,語重心長,“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你何不再娶一房妾室?是娟子不許麼?還是你自己沒遇到何意的!”
“臣一時還沒顧得上。
拙荊那邊倒是沒說過什麼!”程名振心裡又是一愣,立刻出言替杜鵑辯解。
“那就好。
那就好。
我想娟子也不是那妒婦!”窦建德就像個長舌婦人一般,在一件事上糾纏個沒完。
“如果她心懷嫉妒的話,我可要說說她了。
既然不是,你不妨在身邊找尋找尋。
如果實在找不到,我倒可以讓宋先生幫忙尋摸尋摸!”
‘原來在這等着我呢!’程名振略一琢磨,心裡瞬間雪亮。
臉色微紅,拱手相謝,“多謝主公關照。
但臣乃粗鄙之人,得娶娟子已經知足了。
可不敢再委屈别人做小!”
“那有什麼委屈不委屈的,你乃當世豪傑,無論娶了誰,還能辱沒了她?”看到程名振那番手足無措模樣,窦建德哈哈大笑。
“你要是舍不得,讓新人做個平妻便是。
兩頭大,自然誰也說不出什麼話來!”
“五指尚分長短,世間哪有平妻?日子過得久了,必然會生閑隙!”程名振正色搖頭,心裡恨不得一句話将窦建德的想法徹底堵死,“況且主公可曾聞聽過,‘貧賤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之語?”
聽程名振突然掉起了書包,窦建德也是一愣。
好在他讀書多,涉獵頗雜。
很快就明白了程名振想表達的意思,笑了笑,搖頭回應。
“卿欲效仿漢之宋弘,孤自然也做得光武。
這話就不提了,當孤從沒說起過!呵呵,鵑子能遇到你,真是她的福分!”
“主公相待之恩,臣永不敢忘!”程名振長身而起,正色說道。
“哈哈,哈哈!”窦建德扶住他的胳膊,開懷大笑。
君臣二人互相打量,心裡都湧上一股說不出的輕松。
注:漢光武的姐姐看中了宋弘,想下嫁為妻。
光武便約了宋弘,問他,“富易交,貴易妻,人情乎?”宋弘感念夫妻恩情,回答說:臣聞貧賤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
光武無奈,隻好勸姐姐放棄了嫁給宋弘的想法。
書中程名振猜到了窦建德的意思,所以引了宋弘的原話。
窦建德讀書甚多,知道光武與宋弘的這段典故。
所以立刻放棄了給程名振說媒的打算。
因而程名振感恩,窦建德亦對屬下表示贊賞。
窦王爺準備将紅線郡主嫁給教頭!盡管當事各方都刻意保持了低調,有關窦建德試圖嫁妹的消息還是不胫而走!
“那窦紅線可是一枝花!”
“程将軍大仁大義,當然應該享受這齊人之福!”
“你懂個屁,姓窦的嫁過來,讓七當家往哪擱!”
“不是還有個兩頭大的說法麼?”“胡扯,一碗水都難端平,兩頭怎可能同樣大。
那姓窦的背後還有哥哥撐腰,咱七當家能不受委屈麼?”
“看不出那小妮子如此有心!虧得咱七當家還拿她當妹妹!”
“好在窦王爺的兒子已經大了,否則說不定他要摔上多少回。
咱們教頭這是唉!”
“程郡守和王将軍可是一個頭磕在地上的結義兄弟,姓窦的這是怎麼回事?”
聞聽消息的人們議論紛紛,或羨慕之,或者鄙夷之,或困惑之,就是沒人肯仔細推敲一下,這個雲山霧罩的消息到底有幾分為真。
也不怪大夥推波助瀾。
在襄國郡的大多數人眼裡,程名振稱得上是個少年英雄。
而古往今來,英雄美人一直是人們在茶餘飯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