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則始終在去與不去之間徘徊。
北方地廣人稀,博陵軍和幽州軍最近又分别被高句麗及靺鞨所擾,隻要他能成功逃到涿郡,便有足夠的把握從博陵軍和幽州軍兩大勢力交界處穿過去。
可到了塞外,他的半生英名就徹底付于流水了。
日後别人再提起他劉黑闼,不會再認為他是敢于替窦建德報仇,有擔當,有魄力的硬漢子。
而是為了達到個人目的,利用窦建德的死和弟兄們心中的不平,铤而走險的一個奸雄!
對于劉黑闼的顧忌,董康買認為根本不值得一提,“漢東王,不就一個名号麼?活着總比死了強。
況且,投靠突厥人的事情,咱們又不是第一個做?他李淵,當年不也是認了突厥人當幹爹,才得了半壁江山?”
“唉!”劉黑闼又了歎了口氣,不置可否。
與很多北國人一樣,經曆了魏晉南北朝之亂後,他的血脈中,也是胡漢混雜。
所以内心深處對胡漢之分看得并不是很重。
然而,萬一他認可了董康買的看法,以對方那張大嘴巴,肯定無法保住秘密。
那樣的話,劉家軍中就要有一半的将領會憤而離去,眼前的仗,不用打就已經敗了。
正猶豫間,軍帳門口又傳來一陣腳步聲響。
劉、董二人迅速擡頭,看見高雅賢渾身是水,氣喘噓噓地跑了進來。
“下暴雨了?什麼時候開始的?我居然沒聽見!”心裡多少有點兒虛,劉黑闼主動找話。
“下了好一陣子了。
還打了好幾個響雷!”高雅賢在臉上胡亂抹了幾把,大聲回應。
看到董康買也在場,他忍不住狠狠瞪了對方一眼,“我剛才去河邊巡視,發現唐軍居然在冒雨修橋。
修得最快的那座橋,橋面距離河岸已經不足一丈了。
咱們這邊,有些地方水很淺。
如果唐軍冒着被沖走的危險強渡的話,一丈寬的距離,遊不了幾下就能踩到水底下的硬地!”
“放箭啊,都是傻子,幹看着人家修?”董康買毫不猶豫地一眼瞪還回去,同時大聲提醒。
“弟兄們放箭阻攔,河上風大,根本起不到效果。
”高雅賢像看白癡一般看了他一眼,繼續向劉黑闼彙報,“強弩還湊合。
但咱們軍中強弩太少了。
根本壓不住對方!”
“我這就跟你一道去看看。
”聞聽此言,劉黑闼再也坐不住,拔腿就往中軍帳外走。
外邊的雨下得極大,就像瓢潑一般。
如果雨按照這個勢頭持續下去,用不了兩天,漳水河對唐軍來說就會變成天塹。
怪不得李世民要派人冒雨搶修浮橋!
“天不亡我!”劉黑闼用力握了握雙拳,仰頭大笑。
笑罷了,将大手一揮,豪氣滿懷地說道:“把各營的強弩全調上去。
能幹擾多久是多久。
春汛馬上來了,看姓李的有沒有本事跟老天爺鬥!”
“隻要春汛下來,咱們就可以掉過頭去,先解決掉姓程的!這回得小心點,派個膽子大的人領兵!”董康買也很是興奮,在暴雨中揮舞着拳頭,大聲提醒。
這麼明顯的嘲諷,高雅賢怎可能聽不出來。
但難得一次,對方沒跟他糾纏。
而是上去拉了一把劉黑闼的衣袖,焦急地說道:“漢王且聽我一句。
我覺得此事有點古怪!”
“怎麼古怪法!”劉黑闼回過頭,笑着詢問,“你先别急,讓我把兵調遣完了再說。
老董,你麾下擅長射箭的人多,趕緊全派到河邊去。
順便通知其他幾位弟兄,讓他們也把麾下弓箭手全拉出來,别再藏着了。
頂過了這兩天,我請他們喝酒!”
“唉!”董康買高興地帶應。
剛要轉身,猛然間,天空中一道閃電劈下來,将不遠處一株老樹劈了個粉碎。
“保護漢王!”高雅賢大叫一聲,飛身将劉黑闼壓在了泥坑中。
周圍的親衛蜂擁而上,盡管被不測天威吓得臉色煞白,卻依舊在劉黑闼周圍搭了道人牆。
“沒事,沒事,不就打了個雷麼?誰還沒見過打雷!”劉黑闼白着臉,從水坑中爬起來,奮力拍打身上的泥巴。
“老董,拿我的令箭去調兵。
老高,剛才的事情謝謝你了。
下回,别靠近,我倒要看看老天爺到底想怎麼着!”
董康買接令跑遠。
高雅賢急得直搓手,“漢王,你聽過說句話啊。
李世民這這個節骨眼上冒雨修橋,實在蹊跷…….”
話音未落,半空中又是一道驚雷滾過。
随即,河岸放向傳來了震耳的喊殺聲。
“報,漢王,唐軍從浮橋上強攻過來了!”一名小校跌跌撞撞從雨幕中沖出來,在劉黑闼面前撲倒,“前鋒已經登岸……”
“什麼?這麼快?”劉黑闼一把扯起報信者,同時狠狠橫了高雅賢一眼。
作為軍中大将,剛才既然發現唐軍有搶在春汛之前渡河的企圖,就不該離開河岸。
派什麼人往中軍送信不成?還非要自己眼巴巴地趕來賣乖?‘“他們沒等橋修完,就跳進了河裡。
有一段水淺的地方,已經可以淌着走!”小校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大聲彙報軍情。
“拿我的兵器跟披挂來!”接下來的話,劉黑闼已經無需再聽,将手一伸,沖着親衛們命令。
他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