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也看得出來,對她沒好感,這使依梅感受到心靈孤獨,爸爸在她心目中的精神依靠份量重起來了,一種醒悟,所以受到一點心靈刺激就想回到爸爸身邊,那怕一小會兒,也得到慰籍。
古華又忽然明白,這個依梅,隻能在家庭正常的情況下生活、成長,純粹把爸爸當成了正常人。
是的,古華若是身體正常,依梅怎麼幹都行。
可古華不正常呀,這不能不說明,依梅不是個能夠共患難的好孩子。
古華回答說:“我說過,人不對頭哪裡都會呆不了多久!”
這話依梅又聽入耳了,回答道:“我就在這幹了,不換地方了,我相信自己會把這一年堅持出去。
不管怎樣我都會堅持。
給别人打工不可能不看别人的臉色。
”(其實又是一句空話,沒堅持幾天。
)
“隻要工資按月發,就呆下去,什麼地方隻幹一兩個月又走,永遠成不了亊,隻有你去适應店裡,有長進,而不是人家來适應你,當然要保持自尊。
”
“我餓得不行,我要回來!我們換班,到時再去上班,隻吃一頓飯!”
古華知道她們租房住,說:“你既在店裡幹,豈有此理,難道一天隻管你一頓飯,你一天在幹什麼?既然在那打工,總是早晚都在店裡嘛!這成什麼亊了?一天隻吃一頓飯,為啥早不說這情況?那你回來拿個錢吧。
換不換老闆看你!”依梅說:“我不想去了呀!”那口氣好像爸爸在逼迫她跳槽。
這女子,古華心道,實在是還太幼稚,去也是你,不去也是在于你,怎麼口氣如此不講道理。
又歎道,不關心員工生活,隻圖為自己幹活,這就是私有化社會。
要是公有制集體化社會,根本不存在這種問題呀!
再等一天,工資發了890元,依梅一下寬了心,雖然嫌少,但因為是自己損壞用品與曠工造成的扣罰。
卻堅決要回去看一下,這是因為爸爸的這個保姆對她的排斥心理很強,激起了依梅逆反心理,我偏偏就要經常回去晃一晃!這使古華很為難,他得作保姆的思想工作。
這保姆也是,古華覺得她的性情确有問題,這問題就是她連過三任丈夫最終落單的原因。
依梅帶回了大量果品,古華玩笑地說:“你說我需要的是什麼?”依梅竟然答不上。
古華說:“我需要的是生活護理,把你果品算哪門子事?”依梅不回答,亦不覺得傷心,是她心理簡單的體現。
古華又道:“你沒有理由與保姆對抗,你這樣為難的是我,你應該主動叫聲阿姨,她縱然性情的确有缺點,但她反感你并不是她錯了,你應該找自已的原因。
”依梅說:“想叫我叫聲阿姨,日媽……門兒就沒有!”古華本應呵斥她的不懂亊,卻因她一不小心又是粗話習慣,被轉移了駁斥意向,罵道:“你媽那個胎的,粗話溜順了口是吧?出口就帶‘日媽地’,小姑娘嗎潑婦?以為這樣才帶勁嗎?豪氣嗎?老子一個大知識份子,竟然出了你這麼個極端反差的人,還是個女孩子,真是嘲弄老子!”
依梅呆了半個小時,提腳又返城,去新的賓館上班了,依梅回來沒碰上保姆,因為還未到上班的習慣時候,不然彼此還會尴尬。
依梅那性情,誰對她不感冒就會恨誰的,慢說為爸爸着想,屈就叫一聲阿姨,緩解關系?因為好不容易把保姆的烹調習慣調教得符合味口,驚走了這個保姆換個人,又難得調教新人了。
保姆在古華處生活漸久,便有了種家的感覺,幾經秋風的落花,孤獨的女人心似乎得到了某種慰籍。
何等閱曆的古華看出了這一點。
唉,掙紮在這個夢境般世間的人喲,男人、女人,衆生,各有各的苦楚,古畢歎道,卻至死不悟,冥頑難化。
遠方小妺的媽媽說要來看望他古華,了卻二十幾年的牽腸挂肚,卻又打住。
因為古華說,你來我無法招待你,也不想讓你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兒。
唉,情啊情,一朝相逢,相念與你,那些遺落在風中的傷與痛,于回憶裡化作風吟,情到深處是孤獨,愛到深處是寂寞,而思念入了靈魂深處,竟是無言。
古華呢?則是萬般世情皆淡然,縱是粉身心己甘。
翌日早,後院隔壁家屬與古華的保姆在拉話:“依梅回來咋不見在家裡?今早我見在街上,腳也摔了,走路一拐一拐地!”
古華聽得議論,問:“你們在說誰?是依梅嗎?”
“就是!”
回來呆不住半個時辰,說回城去上班,怎麼并未走?古華撥通依梅電話,髒話被逼出來了:“你媽個死逼女子,不是說回城上班嗎?回來溜一趟,不在家住一夜,卻在街上住!象話嗎?”
“我腳摔傷了!沒等到車。
”
“活該,報應,怎麼不摔斷?你隻圖自巳好玩,我這個樣子你不關心不照顧,白養你個不要天良的,你還有理得很,換個家庭打你不知多少回了,那個不說你,爸爸這個樣子,你卻不關心,自已在外飄,白養,沒良心?人們喜歡的是好女兒!”
“好了,我知道了。
”
從依梅的反應看,畢竟比從前聽得進道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