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天氣陰睛不定的日子。
一大早烏雲就開始在C市上空聚積,黑壓壓的,望之心驚。
烏雲籠罩下的清晨寒風料峭,盡管昏暗的街道上車水馬龍人潮湧動,但奔走在大街上的人們看來都神情凝重,大多蹙眉緊盯着前面或低着頭匆匆趕路。
烏雲在低空翻滾,雷聲隆隆,一聲聲仿佛就在行人頭上幾十來米處炸響,幾道令人心悸的閃電過後,暴雨傾瀉而至,水泥馬路上随即騰起一片白茫茫的水霧,人群一陣淆亂,瞬間疏散開來。
街道上更暗了,如同傍晚,視物模糊,而雨中行駛的汽車和摩托車都亮起了大燈。
春天已至,卻夾着寒意,帶着混亂。
位于C市中心主幹道那棟巍峨氣派的宏泰寫字樓各樓層的房間裡已零零散散亮着不少燈,張宏道駐立在窗前,望着外面的瓢潑大雨,神色凝重,陷于沉思之中。
這是間位于八樓、門外鑲嵌着總經理三個銀底黑色楷體字招牌的寬敞辦公室,裡面的陳設典雅精緻莊重大氣。
地上鋪着紅色天鵝絨地毯,紅棕色真皮的棗木沙發在靠近門前的會客區圍了一大圈,紅木茶幾上擺着一隻很大的棕色玻璃煙灰缸,深紅色的落地式窗簾覆蓋了整面朝北的那片玻璃牆,拉開厚厚的窗簾後裡面還有一層雕花的白色半透明輕紗,這使窗外照射進來的光線頓時柔和了不少。
一張紅棕色的巨大橡木辦公桌與房間很協調,寬大的桌面上除了一台電話和一隻簡潔竹筆筒架及一個小巧的釘書機外别無它物,左手邊櫃上擺着一台液晶電腦和一部傳真機,寬闊的黑色老闆椅後是兩個并排的書架,上面滿滿插着法規彙編、建築道路工程手冊、财經之類的書籍以及文件夾。
靠窗兩頭的牆角下立着兩個碩大的景泰藍瓷瓶,給房間裡增添幾許華貴色彩,兩隻花架上擺着精緻的盆景。
不過,整個室内陳設雖氣派卻無明顯個性,從中你很難揣度到主人獨有的情趣愛好和品味,是的,雖豪華大氣卻又顯得大衆化。
今天是周五,張宏道上班來得特别早,一進門就在這間辦公室裡忙乎起來,他首先把兩個副總經理及總工程師和财務總監召來這裡開了一個踫頭會,告訴了他們自己最新了解到的一些有關環線工程的情況和消息,說明了自己下一步的重要計劃和打算。
待他們各自心領神會離開後,辦公室裡隻剩下他一人時,他皺着眉頭思索了片刻,接着又打電話給辦公室的文員姚麗珍,叫她在檔案櫃裡找一份合同書送來,然後從椅子上站起來,信步踱到窗前。
這場暴雨來勢兇猛,雨點發瘋似地敲打在玻璃窗上,滿屋都是炒豆似的既單調又密集的沙沙聲,瞧那陣式,仿佛永遠都不會停下來似的。
望着窗外的大雨,本來就心事重重的他心裡更煩亂了。
他一邊沉思着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一邊下意識地向室内衛生間走去。
他推門進去後關上了衛生間的門,兩隻手撐在盥洗盆兩側的大理石台面上,雙眼直愣愣地盯着鏡子中的自己。
這是個看起來四十歲左右的男人,頭發雖仍烏黑發亮,但眼睑卻略帶浮腫,神情稍顯疲憊,不過目光倒炯炯有神,曾經稚嫰滑潤的臉龐如今已變得棱角分明,面頰如刀削。
他發現自己1米78的身材雖還算挺拔,肚腹卻隐約在隆起,盡管鏡子中的他西裝革履一副老闆的派頭,卻仍掩蓋不住身上一股生意場上少見的儒雅之氣。
他從這座省城某建築設計院調到市路橋公司做工程師直至項目經理,到創立自己的宏通路橋公司獨立承攬工程業務,已經十多年了。
憑着自己較強的業務能力和吃苦耐勞的素質,加上不錯的社會關系,從一個小小項目經理竟成了如今業界頗有名氣的企業家。
現在不但有了别墅、開着名車、兒子也進了貴族學校讀書,連家裡吃的都是從鄉下定期送來的未受污染的肉類和蔬萊,俨然擠身于新貴之列,可謂春風得意。
雖然他本人并沒什麼甚至讨厭社會上那種炫富心理,但近些年來走到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