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今天一早醒來,卻發現床頭燈仍在亮着,轉過身來卻不見張宏道。
她眉頭一擰,起身去了客廳和書房瞅了瞅,也不見他的影子。
她心裡一陣不安,趕緊撥打他的手機,而張宏道的手機卻關機了。
一種混合着焦慮和惱火的複雜感情湧上心頭,她記起張宏道昨天說是去見同學王通,于是找到王通的手機号碼,撥通了電話:
“喂!哪位?”電話那頭傳來一個鼻息很重的聲音。
“是王通吧!我是江雅婷,你知道張宏道在哪裡嗎?”
“哦!嫂子您好!他就在我身邊,還在睡覺。
”
“你們昨晚在幹啥?張宏道怎麼不回家?”
“幾個朋友在一起打牌,又喝了點酒,就睡在賓館裡了,你放心,他沒事!”
“他睡醒了就叫他給我來個電話!”
“好!好!”
放下電話,江雅婷長籲了一口氣,盡管她擔着的心放了下來,但心頭的惱怒卻并沒消除,在外人面前,他很給丈夫面子,所以剛才在電話裡并未抱怨張宏道。
不過她不像尤娜,對謝立業的行為隻一味遷就,她認為對男人應該軟硬兼施,關鍵是掌握好平衡。
這麼多年來她分寸拿捏得很好,既沒使張宏道感到不自由,也沒覺得有多大壓力,可這次張宏道夜不歸宿使她很不滿,認為是一種出格的行為,絕不能縱容,“既不回家睡,也不來個電話,太過份了!”她恨恨地想,尋思着責罰張宏道的方式。
張宏道第二天醒來後首先感覺的是腦袋脹痛得厲害,而且胃裡在翻騰,口裡泛着苦水。
盡管這段時間張宏道認為自己在做應該做的事,不過,醒來後這種強烈的宿醉感卻使他多少有點心生悔意。
他雖然早已厭倦了生意場上的拚博,但為了這個項目,他這次下了類似破釜沉舟的決心,以實現俗話所說的功成身退并華麗轉身的宿願。
他精明地計算着一切,調動所有在生意場上所建立的人脈網絡,使出多年來所練就的交際手腕,迅速地行動着。
當然,董副市長是其中最重要最關鍵的人物,這樣一項大工程他會特別予以關注的,由誰來承建這個項目他不會不惦量,過去的一些項目運作也說明他喜歡插手這類事。
董副市長雖曾在視察工地時好幾次在現場表揚過他的施工質量,并同他吃過幾次飯,但倆人并無深交。
周玉林昨晚提到世紀道路公司的老闆與董副市長的關系非比尋常的話,讓張宏道異常重視,并為此深感憂慮。
鑒于王通與董副市長的關系,他這次全仰仗他了。
王通見張宏道醒了,就把江雅婷打來電話的事告訴了他。
張宏道心裡雖有些不安,但也沒馬上給江雅婷回電話,而是首先與王通商量如何做董副市長工作的問題。
“我今天下午要去他辦公室彙報工作,見機行事吧,想辦法先安排個飯局,拉近一下你們之間的關系。
”王通臉色凝重,眉頭緊皺在一起。
“這事我可全靠你這位老同學了!”張宏道揚起頭,一臉期盼的神情。
“你放心,我會盡力而為的!”王通聳聳肩說道。
張宏道開車送王通去建設局,在回公司的路上,他才給江雅婷打電話,剛接通電話,那頭就傳來江雅婷語帶調侃的聲音:
“張老闆睡醒了?還在外面過夜潇灑呀,連電話也沒得時間打一個!”江雅婷生氣時從不大喊大叫,而是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些譏諷的話。
張宏道就怕她這樣,如果與她強辨,她就會不理不睬,同你打冷戰,弄得你心裡七上八下異常沮喪。
“這确實是我不對!昨晚酒喝得多了一點,人太累了,就倒在床上睡着了,忘了給你打電話,請原諒!以後不再這樣了!”他裝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說道。
電話那頭的江雅婷沉默了片刻,“你在開車吧,回家再說!”不等他說話就挂了電話。
張宏道松了口氣,看樣子江雅婷雖生氣,但不大可能與他冷戰了,大不了回家後被數落幾句,陪幾句不是就過去了。
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可不想與她鬧矛盾,須心無旁鹜,集中全部身心在這個項目上。
他思考着采取何種辦法來補救妻子的不滿,直到車開到了公司所在的大樓下才收回心神。
張宏道打來電話時,江雅婷正呆在學校圖書館裡看書。
張宏道在電話裡似乎很誠懇的解釋,确實讓她心中的怒氣消了不少。
倆人雖然個性都很強,但結婚多年卻很少拌嘴。
她知道他并不喜歡在生意場上折騰,這一切全都是為了這個家,也為了她能安心做學問。
而且張宏道曆來在她面前非常坦誠,一副從善如流的樣子,這也讓她十分欣賞。
不過,她雖然氣消了一大半,但心裡仍有些耿耿于懷,這個先例萬萬開不得,她忿忿地想。
圖書館裡雖坐滿了人,但四周卻是靜悄悄的,偶爾一兩聲咳嗽都被盡量壓低了聲音。
隻有在這裡江雅婷才強烈地感受到學術的薪火承傳生生不息的況味,側身其間有一種年華未被虛擲的充實感。
張宏道夜宿不歸雖讓她惱火,但她不久就靜下心來,埋頭在書本裡。
她下午要給本科生授課,不容她老把心思耗在這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