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東忽然發現,與爹爹失散了,頓時慌張起來。
天漆黑漆黑的,什麼也看不見。
他在原地呆了一會,希冀一會兒爹爹能夠回來尋找自己。
他沒敢大聲的喊叫,怕引來大路上的日本兵。
可是等了好長時間,仍舊沒有爹爹的影子。
最後他想,爹爹可能已經走了,自己還是先往西北方向走,那是他同父親約好的、逃難要去的方向。
大田是松軟的土地,坎坷不平,一路走去,沒有遇見一個人。
可看見遠山朦胧的剪影,起起伏伏,高高地屹立在那邊。
小東知道,那就是東山。
他步履蹒跚地走着,不知道走了多長時間,但是沒有發現父親的身影。
他覺得,現在這個地方,已經距離趙家堡子和日本人很遠了,他便大聲地呼叫起來,希望父親能夠聽到自己的聲音。
但是沒有回應,隻有他帶着哭腔的喊叫聲,在空寂的原野上回蕩。
後來,他實在走不動了,就決定休息一下。
他摸索着,找了一處茅草濃密的地方,躺下來,不一會就睡着了。
小東已經兩天兩夜沒有睡覺了,實在是太累了。
昨天也沒睡,早上遇見日本人來到堡子邊,吓得不行,趕快回到家裡躲起來。
白天與父親在屋子裡呆了一天,日本人就在村外活動,喧鬧異常,吓得他戰戰兢兢,根本就沒敢睡覺。
五月的淩晨,仍顯寒冷,凍了一冬的土地,發出陣陣的寒氣。
雖然身子下有一些茅草,一會兒功夫,小東還是被凍醒了。
他蜷縮着身子,仰望着天空,天上的繁星,朦朦胧胧,已是黎明時分。
必須趕快找到父親,他想。
什麼吃的東西也沒有帶,窩頭和鹹肉,還有銀元,都在爹爹的身上,他隻帶了三十多個光緒銅闆。
他從地上爬起來,環顧了一下周圍。
他決定,還是往東山的方向走,那兒有西去的大路,他的父親可能也會這樣走。
再說,大路上多有過往的行人,天亮了,也可以打聽一下父親的下落。
來到大路上,天已經大明。
偶爾見到逃難的人們,還遇見了一戶趙家堡子的鄉親,小東便問他們否見到過自己的父親,回答說沒有。
他從鄉親那裡知道,趙家堡子已經全部被日本人占領征用了,當做了營房,全堡子的人,都吓得外出逃難去了,已經沒有了一個人。
聽到這些消息,小東完全地失望了,垂頭喪氣。
最後,他琢磨着,還是應該繼續走下去,沿着大路,向着西北方向,那邊可能安全。
沒有任何吃的東西,就是餓。
一個大小夥子,正是年輕力壯的年紀,消化能力特強,饑餓使得小東渾身無力,眼冒金星。
才開始兩天,隻是湊合着對付一下,忍一忍,去路邊摘一些槐花和樹葉暫時充饑。
後來不行了,好幾天不吃糧食,饑餓的感覺時時徘徊在腦子裡,腸胃一個勁地“咕噜”,心裡直發慌。
沒有辦法,他隻能乞讨。
如果遇見好心的人家,見他是逃難的,也會給他一塊玉米餅子,或者是一張煎餅。
但這不是一個長法兒。
在路邊一個不大的屯子,他想用自己身上的光緒銅闆買點吃的,但是,屯子裡沒有一個人,也都逃難走了。
六七天了,也沒有遇見爹爹,小東有些灰心,看來與爹爹是完全失散了。
他沿着大路,一連走了差不多幾百裡路了,幾乎沒有吃過一次飽飯。
而到了晚上,就隻能睡在荒郊野地裡,天天晚上凍得不行。
父親沒有找到,而且前途茫茫,身上又沒有盤纏,他不想再走了,再走肯定就會餓死在路邊,他想。
最後,他決定進山,在這樣的季節,東山裡一定有一些可吃的東西,肯定餓不死人。
東山就在右手邊,一片連綿的丘陵,是長白山系的支脈。
這天早上,小東遠遠地望着不遠處的東山方向,從大路上岔出來,來到東山外沿兩座山峰的一個溝壑處,那是一條北去的小溪。
他順着進山的小道,義無反顧地就向山裡走去。
他失散了父親,沒有地方可去,又沒有吃的,進山是一個沒有辦法的選擇。
沿着山間曲折的小道,撥開擋在前路的灌木樹枝,一個多時辰的時間,小東就走過山溝,來到了山間一處向陽的山坡。
在坡間,小東發現了一片低矮的槐樹,手腕來粗,兩人多高,枝桠上長滿了白花花的槐蕾,因為寒冷,還沒有完全開放,發着誘人的清香。
他趕緊攀上去,把一棵槐樹的枝子拽下來,很命地吃起來。
槐花甜兮兮的,非常可口,他一粒粒地摘着,一直吃得肚子飽飽的,再也吃不下去了,才住了口。
爬上向陽的斜坡,拐過一個突兀的巨岩,他發現了山間一塊平整的空地。
而且,依着山岩的地方,竟然有一處低矮的石房。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