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怎麼啦?”
我說:“我流氓,我沒出息。
”
池明霞說:“有些人真是奇怪。
剛才不是還好好的麼?”
我沒法向她解釋,從兜裡掏出那張相片遞給她說:“什麼奇怪不奇怪的,你快走吧。
”
池明霞滿腹狐疑地走了。
我看見,她在月光下一步三回頭,恰似蒲松齡描寫過的千嬌百媚的女狐。
等她走遠,我站起身來,感受着褲子裡的粘膩,覺得自己是這世界上最肮髒最下流的家夥。
盡管我早有夢遺的經曆,早有自慰的嘗試,但真地在一個女孩面前弄出這種髒物,我還是對自己深惡痛絕
。
這就是我十九歲時的真實心理。
因着肮髒而倍顯純潔。
此後,我将這種純潔心理保持了一年多的時間。
我沒再和池明霞約會,她也沒再主動找過我。
我們不在一個生産隊,因而見面也不是太多,偶爾在街上碰到了,也是匆匆錯身而過形同路人。
我記得
,她說過等秋後再去照相讓我上色的,可是直到過年也沒見她送相片過來。
我們恢複關系是在去年的夏天。
上級要求評《水浒》,批宋江,大隊為應付上級檢查,就讓我出黑闆報。
我先畫了個報頭,一個黑臉李逵正義凜然地站在畫面中心,一手拿着兩把闆斧,一手指着畫
面角落裡的宋江怒斥。
我把那宋江畫得又小又猥瑣,樣子十分可恨。
村裡人當然前來觀看得很多。
我注意到,池明霞也在其中。
她左看右看,磨磨蹭蹭地一直不走。
等到别人都走光了,她忽然開口道:“我看呀,有些人比宋江還孬!”
我看她一眼,緊張地問道:“你說誰?”
池明霞仰起臉說:“誰造反不徹底就說誰!”
我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心想我正白天黑夜地想你呢,你倒又發這話了。
我說:“徹底不徹底的,晚上到水庫那裡試試!”
池明霞将嘴一撇:“試試就試試。
”
晚上,兩個造反者果然在水庫邊上碰頭了。
因為有了共同的抱負,所以那一晚我們把反造得遠比上一次嚣張,兩個人的身體再沒發叉,而是從上到下合在了一起。
後來,我又是不好意思地蹲下了。
池明霞伏在我的肩上問:“你怎麼又這樣?你到底是怎麼啦?”我說:“怎麼啦?還不是怪你!”說罷就伏在她的耳邊,講了男人的秘密。
她支愣着耳朵聽得饒有興趣,然而當我想讓她見識一下生命的
精華時,她卻堅決不肯,打我一巴掌說:“有些人真不要臉!”
我們的關系到了這種程度,我心想完全可以乘勝前進了。
我計劃,等再一次約會,便一定要摸一摸她的身體,最好是不隔衣服。
而我萬萬沒有想到,這一計劃至今還沒有實現。
在那之後我們又在水庫邊約會了幾次,但每次見了雖然也擁抱,也親嘴,可是我想做進一步的舉動就不行了。
她總是掙脫了我撅着嘴道:“有些人目
的不純!”
我讓她說得哭笑不得:“咱們的目的早就不純了,要純還跑到這裡?”
她說:“不那個就純,那個了就不純。
”
我這才明白了她說的“純”的本意。
我想,你想純就純着吧,早晚有一天我要叫你不純。
去年臘月裡的一天,池明霞來到我家,拿出一張二吋照片,說是送給我的。
我一看,那照片照得非常之好,照相師傅用了時髦的傾斜取景法,這樣她便格外顯出了妩媚。
尤其是那小毛毛眼裡透出的
朦朦胧胧的眼神,讓人看了怦然心動。
我學得她的口氣說:“有些人的眼真厲害,簡直能殺人。
”
池明霞說:“就是要殺你。
我在那裡照相的時候,就是望着你照的。
”
我說:“那時候我沒在那裡呀!”
池明霞說:“我想叫你在那裡,你就在那裡。
”
我萬般感動地看她一眼,說:“我也是。
我想叫你在哪裡,你也在哪裡。
”
池明霞說:“你要我在哪裡?”
我說:“你要我在哪裡?”
池明霞說:“白天有白天的地方,晚上有晚上的地方。
”
我就說:“有些人跟我一樣,真不要臉!”
池明霞便撲上來打我了。
我豈是他能打的?就猛地将她抱住,将她上上下下摸将起來。
她一邊掐我一邊說:“又不純了!又不純了!”
我隻好将她放開。
我想,火候還是不到。
我總有一天要好好地用個手段,叫你乖乖地就範。
此後,我天天端詳着他的這張照片想她念她,同時也在謀劃着能夠将她徹底征服的有效手段。
這一天,我擡頭看見牆上的毛主席像,感受着他老人家對我展示的威力,心裡一下子開了竅門。
我想,我要将池明霞的相片放大一張,讓她挂在自己的家中,以便天天感受我葉從喜對她的癡情。
當然,我不能将她畫得跟毛主席一樣大,那樣就成了反革命行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