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叫它“臭菊”,很“賤”——春天時随便摘一枝條插在地裡,不久就長成一片小樹林,可以做綠肥,也可以當菜園子的籬笆。
我以“金光菊”為題材,對着小月發表長篇大論。
漸漸地,發現小月對這樣的話題好象不太感興趣,趕快打住。
我轉彎抹角地問她的“理想”是什麼,方知她的“理想”是吃的好一些,穿的不比别人差,在村子裡不被人瞧不起,如此而已。
這就是一個“回鄉知青”的“抱負”,我很想“開導”她往高一點看,試探了幾次,枉然!
小月也問了我的理想,我說;“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我不能成為‘大人物’,也總要做點什麼有意義的事吧,要不然到臨終的時候,回憶一生碌碌無為,後悔不及。
”這最後一句話可能是受了《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主人公“保爾·柯察金”的影響。
小月表示贊同我的“觀點”,但又覺得這樣做很難,看得出她的心裡還有話吞吞吐吐地說不出來。
這種“沉重”的話題嚴重影響了約會的“質量”,弄得兩人情緒都不好。
我幹脆把話題岔開,談“風花雪月”、“吃喝玩樂”,天上的飛禽,地上的蟲獸,花草鳥木,無話揀話講,心情輕松多了。
漸漸的,我注意到小月最喜歡談的話題是“人”——身邊熟悉的人,她對每一個人都有一番評價,評來評去,她開始“評價”我的母親了:“你媽媽年輕時一定很漂亮。
”
我回答說:“當然,她‘待字閨中’時是在廈門,一天到晚沒事就看報紙,看看思明電影院又放映什麼新片子了。
”
小月故意說;“這跟漂亮沒有關系吧?”
“我看過她在廈門時拍的照片,确實太漂亮了!燙着頭發,穿着旗袍,又透着幾分洋氣。
”
“一個廈門的千金小姐,現在卻那麼能吃苦,實在不容易……她怎麼會嫁給你爸爸呢?”
“我伯父當大官,我外公是大地主兼大資本家,有錢跟有勢結合。
”
“外公我見過!”小月突然巧妙地把“外公”前面的“你”字去掉了:“前不久他來的時候,我在路上就看見他了——外公手上拿着一捆可能是半路上檢到的柴火,看到路中間有一塊大石頭,他還花了不少力氣把石頭搬掉,說是怕晚上走路的人不小心摔交——真是好心的老人。
”
小月開了頭,我也就隻能把雙方親人前面的“你”、“我”都去掉了:“外公一輩子做的好事說也說不完。
聽媽媽說有一回外公回老家剛好遇上家族開會,兩個同姓的青年男女自由戀愛違反了族規,族人決議要把這一對年輕人‘沉塘’處理,外公說‘沉塘’不如‘沉海’,就說服族長把兩人交給他‘解決’。
到了廈門,外公買了船票托朋友把兩人帶到新加坡去了,後來兩人做生意發了财,直到現在每個月都還來信問候,有時還寄點東西給外公。
”
多次提到廈門,小月突然撲閃着眼睛說:“聽說廈門風景很美,真想能有機會去看一看!”我說:“以後我一定帶你去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