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經完全失去了意義。
地牢裡從來沒有光線,所以白天和黑夜沒有任何區别,而且她也不知道她被單獨禁閉了多久。
每隔一段時間,冰涼涼的飯菜就從牢門下面的小洞裡塞進來。
特蕾西一點胃口也沒有,但她強迫自己每次都把送來的飯菜吃光。
你得吃東西,不然你會支持不下去的。
現在理解了這句話;她知道為了實現她的計劃,就得積蓄她的力量。
她正處于任何人都會認為是毫無出路的境地。
她要被關上十五年,沒有錢,沒有朋友,沒有任何援助。
但是在她的身體裡卻深深地埋藏着力量的源泉。
我一定要活下去,特蕾西想,我将赤手空拳地面對我的敵人,我的勇氣是我的盾牌。
她會象她的祖先一樣活下去的。
她身上流動着英格蘭人、愛爾蘭人和蘇格蘭人的混合血液,而且她還繼承了他們最好的特性――聰慧、勇敢和堅強的意志。
我的祖先能從饑荒、瘟疫和洪水中活過來,我也能活着從這裡出來。
現在,在這陰森森的地牢裡,他們正和她一起:有羊倌和獵人,有農夫和店主,有醫生和教師。
他們的幽靈,每一個都是她的一部分。
我不會讓你們失望的,特蕾西在黑暗中低聲說。
她開始制定越獄計劃了。
※※※
特蕾西知道她需要做的頭一件事情就是恢複體力。
這間地牢太狹窄了,無法進行劇烈的運動,但對打太極拳是足夠大的。
太極拳是用來訓練武士準備格鬥的年代久遠的一種武術。
這種運動隻需要很小的一塊地方,而且能調動身上的每一塊肌肉。
特蕾西起身,完成了一套開場動作。
一招一式都各有其名稱和意義。
她先來了一招出手兇猛的蛟龍出水,接着又來了一式出手柔和的拔草尋蛇。
這些動作流暢、優美、從容。
每個招式都勁出丹田。
特蕾西的耳邊響起了武術教師的聲音:提起你的中氣。
重如山嶽,輕若鴻毛。
特蕾西感到她的氣息直透指端。
手撩雀尾,雲鶴亮翅,白猿透背,巨蟒翻身,出手如行雲流水;鐵蚌拘,把氣提起,再送回丹田。
打一套拳要用一個小時。
練完後,特蕾西已筋疲力盡。
她每天上下午各練一遍,直到身體複元,逐漸強壯起來。
在不鍛煉身體的時候,特蕾西就鍛煉頭腦。
她躺在黑暗中,進行複雜的數學運算,用腦子操縱銀行裡的電子計算機,背誦詩歌,回憶她在大學時代演戲時念過的台詞。
她幹什麼事情都追求盡善盡美。
有一次她得到一個要用不同口音講話的角色。
演出前,她用了好幾個星期去研究各種口音。
一個前來挑演員的人請她到好萊塢試鏡頭。
“不,謝謝您。
我不喜歡引人注目。
這項工作我不适合幹。
”特蕾西對他說。
查爾斯的聲音:‘你已經成了今天上午費城《每日新聞》的頭條新聞。
“
特蕾西趕緊停止對查爾斯的回憶。
她的思想大門現在得關閉一些了。
她玩起教傻瓜的遊戲:說出幾件絕對不可能實現的事情。
教螞蟻區分天主教和基督教。
讓蜜蜂明白地球是繞着太陽轉的。
……
但她主要還是在考慮如何把她的敵人一一消滅掉。
她想起自己孩提時代玩過的一種遊戲:朝天舉起一隻手,就能把太陽遮住。
他們正是這樣對待她的。
他們舉起了一隻手,使她永無出頭之日。
※※※
特蕾西不知道以前有多少犯人曾被禁閉在這間地牢裡,反正她不在乎了。
第七天,當地牢的門被打開時,特蕾西被突然射進地牢的陽光刺得睜不開眼。
一名警衛站在外面:“起來。
你可以上來了。
”
他彎下腰,朝特蕾西伸出一隻手,想拉她一把。
使他驚奇的是,她竟能輕松的站起來,不用攙扶,自己就走出了地牢。
而他押解的其他犯人從地牢裡出來時,不是垮了,就是充滿敵意,而這個犯人既沒有垮掉,也沒有敵意。
她的尊嚴和自信是這個地方從來沒有見到過的。
特蕾西站在外面,讓她的眼睛逐漸适應陽光。
多漂亮的女人,那警衛想,讓她梳洗一下,可以帶她到任何地方去。
我敢打賭,給她點好處,她什麼都幹得出來。
他高聲說道:“象您這樣漂亮的姑娘真不該受到這樣對待。
如果您肯跟我交朋友,我保證這樣的事情再不會發生了。
”
特蕾西扭過身去盯着他,當他看見她的眼神時,馬上意識到還是作罷為好。
警衛押着特蕾西朝上面走去。
把她交給一名女看守。
那女看守聳了一下鼻子:“天哪,你真是臭得要命。
進去洗個澡,你的這身衣服都得燒掉。
”
冷水淋浴使她感到舒服透了。
特蕾西用粗糙的藥皂從頭到腳洗了一個遍。
當她擦幹身體,換上一套幹淨的衣服出來時,女看守正在等她:“監獄長要見你。
”
特蕾西上次聽到這話,以為她要被釋放了。
今後她再也不會那樣天真了。
當特蕾西走進他的辦公室時,布蘭裡根監獄長正站在窗前。
他轉過身來說:“請坐。
”特蕾西在一把椅子上坐下來。
“我去華盛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