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幾秒,睜開眼,看着軍醫期待的眼神,無奈地歎了口氣,搖了搖頭。
軍醫又費力地爬到草三旁邊,推了推他。
草三趴在那似乎睡着了,但是推着推着軍醫的臉色忽然就變了,不知道是不是預感到了什麼,一下手上用力把草三翻了過來。
草三的身體仰面倒在地上,鼻孔、眼睛和嘴裡滲出的鮮血竟然已經幹涸了,臉上一片紫黑,已經毫無生氣。
軍醫立即大罵了一聲。
其他人都心中一凜,才湊過去,就聽到軍醫猛然哭出了聲,聽上去撕心裂肺。
趙半括也被徹底打擊了,再也站不住,癱倒在地。
其他人也都相繼坐倒,面色十分慘然。
廖國仁青着臉,默默地拿着樹葉擦着草三的臉,把污血一塊塊地擦淨。
長毛咬緊牙關,走上前去,把軍醫從地上扯起來就是兩耳光,小刀子上前一步想阻止,趙半括伸手拉住他,搖了搖頭。
這種情況下,絕望已經快要吞沒所有人,發洩一下也許會很好。
軍醫挨了耳光後停止了嚎啕,但還是下意識地抽泣着,眼神渙散,明顯能看出已經崩潰。
現在看來草三的死雖然直接原因是過量服用有毒的草藥,但究其根本,還是因為他提出的這個解毒辦法。
長毛抓住他的頭發,像死狗一樣把他拖起來,鼻子幾乎貼上了他的耳朵,喝道:“老草包,你不想草三白死的話,趕緊再想辦法!老子甯願死在日本鬼子手裡,也不想這麼窩囊地挂掉!”
軍醫完全沒有反應,像是已經根本聽不進任何聲音了,被抓着頭發搖來搖去,還是一臉麻木的神情。
這時廖國仁終于發話了:“先安葬草三,藥……”頓了一頓,難得他露出猶豫的神情,但還是很快下了決心,“藥就先都别再碰了。
”
簡單處理好草三的遺容,大家已經沒有力氣挖坑埋葬他,隻能在附近找了個凹進去的小窪,勉強把屍體放了進去,草草掩埋。
這一番平常根本無所謂的動作,把他們剩下的精力都耗光了,幾個人重新圍坐在已經熄滅的火堆旁邊,等待廖國仁做最後的決定。
其實大家心裡都很明白,擺在面前的隻有兩條路,要麼就是努力繼續向前,但這基本等于找死,因為毒性已經侵蝕進體内,大家的體力又嚴重衰竭,不把毒解掉,走不出幾裡路,肯定得全部倒下。
另一般辦法,就是繼續賭“十步之内,必有解藥”,這樣首先是時間比較充裕,靜坐等着消耗體力比死撐着前行要少得多,而且一旦可行,能把當前困境的根源解決掉,可以徹底看到生機。
但這樣做,倚仗的是看起來非常不靠譜的經驗之談,其實有點可笑。
趙半括知道,其實這隻是主動找死和坐着找死的區别而已,但以什麼方式死去,而且是這麼多條性命,隻有一個人有資格,或者說有勇氣下這個決定。
廖國仁也很清楚,所以他沉默着思考,這種時候也沒人催促他,和之前相比,現在的沉默更有種悲涼味道,卻也更平和。
這種氣氛很微妙,也許是大家都接受了即将到來,而且不可避免的死亡命運,心底裡作為軍人的一面完全浮現出來。
作為一種絕望的叢林迷路者不明不白地死去?還是作為士兵鄭重地接受最後一項任務,在執行中死去?雖然最終結果沒有任何不同,但後一種方式至少能讓他們保留軍人最後的尊嚴。
隊長一定會選擇繼續向前,趙半括估計其他人都是這樣想的,雖然沒有任何催促廖國仁的信号,但下意識裡,隊員們都開始作前行的準備,小刀子已經在默不作聲地整理槍支,長毛也重新把頭發紮起來方便上路了。
片刻後,廖國仁的聲音響起,有些疲憊但不容置疑:“原地待命,等試藥人效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