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出發已經是七點來鐘,往高的地方看,山坡和道路,全部被厚厚的雪蓋成了白色,山頂和天空好像是平齊的,在陽光清冷的射下,反射出一種奇異的絢光。
手搭涼棚眯着眼睛看,藍天一片純淨,雪頂純粹明亮,所有人都呆住了。
過了很久,老J仰着頭,感歎道:“差幾米,竟然就是兩個天地,太妙了!”
土匪吐出一口白氣,搓着手接話道:“J長官,這裡好看是好看,就是上邊一定更冷。
”
沒有他們那麼多欷歔,趙半括倒是心裡慶幸,幸好讓美國飛機空投了加厚軍服,不然光是這種冷,就能讓他們走不了道,更别提什麼找飛機了。
他是河南人,一向是四季分明的,這種大面積的雪山和自然景色,雖然也很新鮮,但還沒到失态的地步,正要招呼大家繼續走,軍醫卻像沒見過什麼世面,突然抓起一把雪直接放到嘴裡,正喊着老漢長這麼大都沒見過雪,又迅速皺眉吐了出來,叫道:“我操,這雪怎麼又腥又鹹的?”
土匪他們哈哈笑了起來,王思耄就說:“你個老草包肯定是想肉想瘋了,連雪都能吃出葷來。
”
“四眼你就放屁吧。
”軍醫又抓了一把雪,直接端過去,嚷嚷道:“的确是鹹的,不信你嘗嘗。
”
王思耄馬上就伸手推開了,其他人也都笑笑地看着,算是苦中樂看看戲。
隻有小刀子一言不發地走過去,在軍醫抓雪的地方挖了把,放在鼻子下聞了聞,跟着臉色就變了,立即踢了起來。
趙半括也意識到了不對,走了過去,很快就看見,刀子踢開的地下,露出了一截胳膊。
那隻胳膊被凍成了硬塊,青色的皮膚上淌着血,血肉暴了出來,外頭凍着幾片撕爛的黃色衣服。
王思耄跟上來一看,皺起了眉頭道:“看來又是日本人。
”趙半括點點頭,揮手招呼其他人一起扒雪
這裡靠近雪山的冷暖分界線,雪還不算太深,一幫人順着那截胳膊,一會兒就扒出了一具屍體,果然是一個鬼子兵。
事情一下變得奇怪起來,照剛才的痕迹推測,日本人的進度比他們快比了多少,但從鬼子屍體的冰凍程度看,感覺死了有七八天,而且軍醫還扒出了另外一條大腿,可見死了不止一個。
趙半括王思耄對了個眼色,命令道:“繼續挖。
”
幾個人繼續扒拉,最後一共挖出了七具屍體。
這些鬼子兵的屍體都非常奇怪,保持着死前的狀态和樣子,裸露在外的皮膚有一些菌一樣的屍斑,還有很多腐爛的痕迹,但又不像是死了以後整體爛的那種。
鬼子兵怎麼會死在這裡?
屍體身上除了軍服外,該有的軍銜和武器什麼的都沒有,根本沒法猜出他們的來曆。
沒辦法,趙半括對軍醫打了個眼色,軍醫就蹲下檢查起來。
忙活一陣後,軍醫搖着頭站起:“死鬼子身上有些傷口爛了,而且是從裡到外爛的。
”
趙半括就問道:“怎麼會這樣?”
軍醫想了想,說道:“能是慢性病,這裡的氣候,還有吃的食物或者喝的水,都可能是源頭。
”
土匪後退了一步,嫌棄地說道:“難道是瘟疫?會不會傳染?”
軍醫白了他一眼,說道:“不懂别他娘亂說,大冷天的鬧什麼瘟疫?”
趙半括就問道:“老J,你對這事有什麼看法?”
老J正看着屍體沉思着,好像還沒理出頭緒,沒直接回答,停好一陣才慢慢說道:“對不起,我隻清楚物理學,醫學上的事,不懂。
”
王思耄走上來,建議道:“隊長,日本人死不死的,跟咱們沒關系,這幫鬼子可能是那軍營裡的,都死在了這裡,至于怎麼死的,咱們沒必要考慮。
”
趙半括默默地點點頭,心中卻有種預感,鬼子的死,一定沒那麼簡單。
接下來的路,因為滿山都是厚厚的雪,唯一能确定的,隻有老J勘察出來的方向。
道路積雪讓他們的行軍速度慢了下來,爬了半天,隻走過了一個小山頭,雪山頂看着還是很遠。
随着高度的提升,腳下的積雪變得又硬又滑,腳下很不着力,走到後來,小刀子就讓大家用刀把軍靴底子砍糙些,情況才好了一點。
大家一步三挪地走着,一直到傍晚,才算爬到了雪山半山腰,趙半括偶然間回頭看,腳下的那些樹林,全成了灰暗的枯黃色,完全看不見細節,對比着白色的雪頂,突然種寂寥的感覺。
過了半山腰再往上,山勢和道路越來越複雜,雪坡上布滿了怪模怪樣的石頭,軍醫緊張起來,一路挨着刀子,大家也謹慎地往前。
凍了千萬年的冰雪,沿着巨大的山石一路往下,有的懸在半空,有的跟其他石頭裹在了一起,抱成了怪獸的形狀,有的乍一看有點像山魈。
可能是這裡的石頭能吸納溫度,本來單調的雪和冰在這裡鮮活得要命,白的雪裹着黑的粗石,亮的冰映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