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耍藝術從一八八一年起在美國盛行起來,直到一九三二年皇宮戲院關門,它才壽終正寝。
雜耍演出曾經是所有有志的青年滑稽演員的演習起點,也是他們面對懷有敵意而又喜愛嘲笑别人的觀衆,鍛煉才能的場所。
有了成就的滑稽演員,既出了名,又發了财。
如艾迪?坎特爾和w.c.菲爾茲、喬森和本尼、艾伯特和斯泰羅、傑塞爾和伯恩斯,還有馬克斯兄弟以及其他幾十位,都是當時盛極一時的人物。
的确,雜耍演出在當時是一項很惬意的行業,它能大把大把地賺錢。
但後來雜耍不靈了,落後了。
滑稽演員們不得不另謀出路。
名氣大的被電台邀請進行個人表演或播音;有時候他們也到全國各地的大夜總會裡去演出。
像托比這樣的正在奮鬥的青年滑稽演員,景況就更差了。
他們也到夜總會中表演。
但那是什麼夜總會呀,人們把稱作“盥洗室輪回演出”。
這還算是比較客氣而又文明的稱呼。
他們演出的場所包括全國最肮髒的沙龍。
在那些地方,低級、庸俗的下層觀衆擠得滿滿的。
這些人把啤酒灌足後,就會開始對着脫衣舞女郎打酒嗝,然後耍弄、糟蹋這些滑稽演員們。
化妝室臭氣熏天,有廁所味兒、腐爛的食物味兒、溢得滿地的飲料味兒、小便以及廉價香水,什麼味兒都有,最難聞的要算是酸臭的汗味兒了。
廁所太髒了,女演員們就在化妝室的水池子裡小便。
報酬也各有不同。
從一頓不堪入口的飯到五美圓、十美圓,或者有時可高到十五美圓。
每天晚上,主要看觀衆的反應如何來決定報酬。
托比?坦波爾在所有這些夜總會裡表演,這些地方成了他的學校。
城鎮的名字各不相同,但表演的場所卻是一模一樣。
不但氣味一樣,連帶有敵意的觀衆的反應也是一樣。
如果觀衆不喜歡某個演員的演出,他們就會向他扔啤酒瓶子,在他演出的過程中大聲質問,或者幹脆吹哨亂叫,把他噓走。
這是一個難熬的學校,又是一個嚴酷的學校,因為,它教會了托比生存下去的能力。
他學會了怎樣應付喝醉酒的夢遊者,怎樣對付清醒的惡棍,而且從來不會把兩者混淆起來。
他學會了怎樣認出一個準備向他質問的人,他會以敬他一杯酒或用餐巾揩拭一下他的眉頭等辦法,使他平靜下來。
托比在一些地方找到了工作,比如凱亞梅沙湖、沙旺加小店和埃文等地。
此外他還在加拿大懷爾德?伍德、新澤西州、布奈布利特、意大利人聚集地和大學舞廳演出。
他不停地學。
托比的表演,包括模仿通俗歌手的演唱,模仿蓋博、格蘭特、勃加特、卡格尼等大明星的表演以及剽竊一些大名鼎鼎的滑稽演員(這些名演員可以付給作家高額報酬)的腳本。
當時所有正在奮鬥的滑稽演員都偷名角的腳本,并以此炫耀自己:“我學的是傑利?萊斯特”――意思是說,他采用了傑利?萊斯特的腳本和技巧――“可我會比他演得更好”。
“我學的是米爾頓?伯爾利”,“你們都應當看看我怎樣表演萊德?斯凱爾頓”。
由于材料是關鍵,他們隻偷那些最好的。
托比什麼都要試一試。
他用他那雙會說話的藍眼睛把那些全然不感興趣、緊繃着臉的觀衆搞得無可奈何。
他會說:“你們看見過愛斯基摩人撒尿嗎?”他會把他的雙手往他那前襟處一放,冰塊就會化開淌下水來。
他會裹上一塊纏頭巾,用被單把自己包起來。
“阿布都爾,這條蛇美人。
”他會吟誦起來。
然後吹起長笛,一條眼鏡蛇就會從一個柳條籃子裡出現,并随着托比的音樂而有節奏地起舞(眼鏡蛇隻是一個灌洗袋子,它的頭是個噴嘴)。
于是惹得觀衆笑了起來。
托比模仿中等身材的人,矮胖子和瘦高個兒時,也會使你感到又滑稽又逼真。
他能表演幾十種滑稽場面。
他做好了一切準備。
在啤酒瓶子開始飛舞之前,他一定會從這一個場面過渡到另一個場面。
但是不管他在什麼地方表演,在他表演的時候,總是有一種嘩啦嘩啦的便池流水聲。
托比乘坐公共汽車橫穿整個美國。
當他到達一個新城鎮的時候,他就會找最便宜的客店或供應膳食的寄宿店,并且估量一下那裡的夜總會、酒吧間和賽馬廳。
他的鞋底上墊了一塊硬紙闆,用白灰把襯衫領子弄白,以節省洗衣費。
城鎮一般都是偏僻而冷清的,飲食也很差;但是最使他難以忍受的是,一個親人也沒有。
世界這麼大,關心他生死的沒有一個人。
他常常給他父親寫信,但那僅僅出于一種責任感,而不是出于愛。
托比急需有個人與他說話,急需有個人理解他,分享他的夢想。
托比看見那些成功的藝人離開大俱樂部的時候,總随身帶着他們的許多随行人員,包括他們的那些美麗、時髦的姑娘,乘坐高級轎車飛馳而去。
他很羨慕他們。
總有一天……
最糟糕的時刻,是當他遭到挫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