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燃着的燭火時不時發出‘霹靂’地聲音,些許黑煙從火苗中冒出,玉容的身影映在紗帳之上,她的眼神有些許渙散。璇樂也不好直接問她為什麼和太後那麼深仇大恨,隻能慢慢讓玉容放下對自己的戒備。
“玉容姑姑,您是被淩王所救到這裡來的吧?”
聽到這話,玉容開始有些欣賞眼前的這個姑娘了,在宮中這麼多年,閱人無數,這個姑娘雖然是一身黑紗罩黑衣,及腰的長發微亂,但仍遮不住她神情的溫潤飄逸和臉色的從容華貴。“的确,我是被淩王救至此處,隻是,你又為何知道?”
璇樂就将淩王受傷和自己用凝香丸救了他的事告訴了玉容。
玉容聽完後,對璇樂有了些許感激之情。她緊閉着嘴角,過了會才說,“你也知道了淩王是藍妃的兒子并非太後的生子了。”看着面前點頭凝思的璇樂如此形似太後,她想眼前的姑娘或許是當年的女嬰。玉容身子一震,為自己生生冒出的想法也是吓了一跳。
璇樂注意到玉容的異樣,就問道,“姑姑哪裡不适嗎?”玉容也胡亂搖搖頭,兩隻眼直盯着璇樂的眉心,看到那裡的一點微紅,嘴裡蹦出了“你、你、是清樂(le)公主?!”璇樂也被這句話驚了,想師父說過,當年自己還未生下來時,景武帝就對着天下人說,如果藍妃肚裡的孩兒是男,定要封為皇太子;若是女,就封為清樂長公主。後來不知為何藍妃誕下皇兒後,卻被打入冷宮。可玉容是怎麼知道我是清樂?
“不瞞姑姑,晚輩的确是清樂,隻是姑姑從何得知?”
玉容拉着璇樂的手臂,有些驚魂未定地喊道,“清樂?清樂公主回來了……清樂公主的眉心有一點微紅,奴婢是見過得,所以才敢判斷。”
璇樂眼色一禀,沉吟道,“衆人都道我生下來沒幾日就死了,玉容嬷嬷怎麼知道我還活着?”
“因為那晚是奴婢把你放在了皇宮西北的院牆下。”
“你為何那麼做??”璇樂知道自己的身世之謎馬上就要漸漸浮出水面了。
“奴婢、呵呵,為什麼嗎?當年身為皇後的趙姬和藍妃一起懷孕,皇上卻給了藍妃無比殊榮,說她若誕下皇子就封為太子,趙姬聽了之後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嫉恨着,一直都想尋找機會除掉藍妃母子。數月後,機會來了,皇上因為南诏戰亂,并不在宮中。藍妃果真被趙姬陷害,提前半月生下一名早産的皇子,可藍妃也是大出血,生下皇子後昏迷不醒。太醫院的太醫大部分随着皇帝禦駕親征去了,宮内的太醫盡是趙姬的心腹。可是趙姬千算萬算也算不到,她既沒有除死藍妃母子,自己的肚子也不争氣,誕下一名女嬰。可她心計毒辣,就想出了掉包之計。借着皇上不在皇宮的機會,就派玉茉吩咐暗衛殺了當時的接生婆子和藍妃的貼身婢女,并将兩個嬰兒對換。對外聲稱自己生下一名皇子,藍妃生下一名公主。而那些知道實情的人都被太後用正在昏迷的藍妃之名賜死,名義就是因為藍妃未曾生下皇子,藍妃之女無法登上太子之位而遷怒衆人。”玉容神态悲悲切切地叙述完。
璇樂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是當今太後的親生女兒,而且一生下來就被親生母親拿來當做權力的交易品。盡管知道這些,可她也并沒有多少悲傷,十八年在雪山,無父母關愛,不曾體會過什麼叫父愛如山,什麼又叫做母愛如水,既然不曾擁有,又何談失望。如今查這些過往的時候,璇樂心中雖記得這是也是一種女兒的責任,可她大多時候都是将自己放在一個局外人的位置上。她明白後宮風雲如一個巨大的漩渦,稍一不慎卷入其中無法逃脫,到最後無論是自己的流血,還是他人的死亡,都不是自己願意看到的結果。何況,十六歲那年随師父師兄在北遼皇宮為皇太子耶律洪基醫治腿疾,就已經親眼見到北遼王庭裡的你死我活。她實在不想卷入景頤王朝的政治漩渦。自己查清十八年前的秘密後,就全身而退至江湖。從今做一名遊走四方、救世人于病魔水火中的大夫才是自己真正的責任。璇樂眼眸裡充滿着義不容辭的堅定。
“公主?”玉容輕聲叫了璇樂一聲。璇樂回過神來,默默看着眼前這個已經面目全非的女子,心中甚是凄涼,她用手撫上玉容的臉頰,眼神裡哀傷四溢,淡淡地說了一句,“這也是她做的吧,還疼嗎?”玉容聽了這話,眼淚奪眶而出,三年來一個人在地宮裡生活,雖然淩王偶爾來看自己一次,可是她也明白淩王救自己也是為了要挾趙姬。除了這個如從天而降仙女般的公主不嫌棄自己面貌醜陋,還給自己把脈醫病外,沒有人這樣給予過自己溫暖。多少個夜晚從夢中驚醒,多少次拿被子将自己捂起來哭泣,如今竟有人問自己‘還疼嗎?’
玉容的一顆冰封起來的心已經開始被璇樂的柔情關懷給漸漸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