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學校的鐘聲接連敲了三下，餘音回蕩在灰藍色的天空之中。校門内外人潮湧動，此時正是上學時段的最高峰，黑壓壓的人群擠成一團。
韓楚飛背着書包，低着頭走進了校門。上學現在對他來說簡直是噩夢。每次聽到上課鈴響，便如同聽到地獄的鐘聲一般，預示着又一天地獄生活的開始。
經過走廊的時候，孟覺毅戴着眼鏡，昂着他那顆看起來要比平常人大幾倍的腦滿肥腸的大頭走過來，一副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樣子。
“孟老師好。”韓楚飛如沐春風般的笑着喊道。
孟大頭如同沒聽見般，理都不理，闆着臉走了過去。
韓楚飛依舊腆着笑臉，在問候老師的同時，心中也暗暗将老師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
“切，小心出門被車撞死。”韓楚飛心底暗罵道。
仿佛感應到了什麼，孟大頭忽然回過頭來，把正在暗地裡咒他的韓楚飛吓了個半死。
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韓楚飛立馬又裝出一副笑臉。
“韓楚飛，早自習完了到我辦公室來一下。”孟覺毅朝韓楚飛揮了揮手，語調不輕不重卻讓人有種深不可測的害怕。
“嗯，好。”韓楚飛飛快地答應道，簡直就像古裝劇裡的太監在老佛爺面前畢恭畢敬地答“嗻”一般。
孟覺毅轉過頭來走掉了。
韓楚飛松了一口氣，轉身走進了教室裡面。孟覺毅前腳剛走，教室裡便又亂成了一鍋粥。小小的80平米的空間裡充斥着嬉笑打鬧的聲音，寥寥的讀書聲反而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韓楚飛走到最後排的一個角落裡将書包放下，剛剛坐下便聽到砰地一聲，屁股摔到了地上。周圍的幾個人接着便陰謀得逞般地大笑起來，教室裡的喧鬧聲也被打斷了，前面的人紛紛疑惑地扭過頭來看看發生了什麼事。不少人看見闆凳散架，跌坐在地上的韓楚飛，頓時恍然大悟，也跟着偷偷笑起來。
韓楚飛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看着最先開始笑的那幾個人。肯定是這群混蛋幹的，自從韓楚飛的座位被孟覺毅調到這裡，那幾個家夥便不斷地找自己的茬。韓楚飛沒有多說什麼，那幾個人是社會上的混子，老師不會管，和他們打起來多半也隻會把更多的麻煩惹到自己身上。隻是闆凳被弄壞了，接下來自己就隻能站着上課了。
前面的人議論紛紛，韓楚飛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但可以看見一些人回過頭來看着他的目光裡隐隐帶着鄙夷。
直到下課鈴響，韓楚飛才走出教室。他敲了敲孟覺毅辦公室的門，心裡知道叫他準沒好事。果然，一進去孟覺毅便一番冷嘲熱諷，意思是自己成績老上不去，是不是智商有問題，建議到醫院去檢查，還說如果在這裡壓力過大，可以建議轉換個學習環境，也就是讓他退學轉校的意思。韓楚飛看着他那顆碩大到簡直難以相信是地球人的頭顱，還有他那如同懷了六個月的胎，即将早産的肚子，心裡邊明白這是赤裸裸的威脅加挾私報複，他一邊點頭一邊聽着孟大頭唾沫橫飛的演講，一句話也不說。最後孟大頭也覺得什麼話可說了，便讓韓楚飛滾回去上課。
韓楚飛猶豫了半晌，說道，“孟老師，我凳子壞了。”
孟覺毅冷冷一笑，“這是你自己的事情，又不是老師的責任，凳子壞了自己找人去修。”
韓楚飛沒辦法，隻好滾出了辦公室。
韓楚飛一進教室，便看着自己座位那側的窗戶旁圍着一大群男生。韓楚飛回到自己的座位，看見下面的空地上有幾個女生正打着羽毛球。目光觸及到某個人身上，韓楚飛突然心頭一顫。
“看啊，那個就是樓下班的班花。”這時圍觀的人裡面有人說道。
“叫什麼名字來着？”
“張茜。”
“就是去年校慶的那個主持人。”又有人補充道。
“長得不錯。”
“身材也不錯嘛。”……
接下來便是一堆猥瑣的詞語，韓楚飛沒有再聽下去。隻是掃了掃樓下那個熟悉的背影，又轉過頭去。
第一節課是數學課。韓楚飛沒有闆凳，隻好站着上課。數學老師和孟覺毅是一夥的，看着韓楚飛站着，故意問道，“韓楚飛，上課了你怎麼還站着？”
“我沒凳子。”他說道，周圍窸窸窣窣傳來一些笑聲。
數學老師掃了他幾眼，“你這樣站着影響大家學習，幹脆到外面的走廊去站着。”
這明擺着是在排擠他。韓楚飛答道，“我後面又沒人，怎麼會影響别人？”
數學老師擺了擺手，“出去，懶得跟你說那麼多。”
韓楚飛也不再說什麼，埋頭從書包拿書。他感覺得到，正有許許多多的目光看着自己。這些目光裡，有一些是同情，但更多的是冷漠和嘲笑。
“诶，你還在磨磨蹭蹭的幹什麼？”數學老師不耐煩地說道。
“拿書，自習。”說着，他便拿着書走出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