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霧。
湘西的山川,層層疊疊,高大的喬木和低矮的灌木占滿了整個山道。
這世間,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路也就有了。
山路,穿過被霧氣包裹的山林。
能看到的也隻有眼前的四五米。
大霧中,遠遠地能聽到搖鈴的聲響。
隐約閃爍出一團燭火。
人影漸漸清晰。
走在最前的人青衣道觀,頭戴紫冠,右手将引路燈捧在胸前,左手輕搖銅鈴。
鈴聲中,身後的“數人”順着聲音緩緩而行。
“那群人”走的很慢很慢,像醫院裡複健的老人。
遲鈍而又沉重。
被厚厚的黑紗從頭頂蓋住,身後的人雙手搭在身前的人上。
像駱駝的峰,鱗次栉比。
人群後跟着一道童。
十來歲的模樣,稚氣未脫。
最前的人雙手被系上粗繩,另一頭綁在了道士的腰際。
道士的鈴聲突然停下,道童正在出神中,一下撞在人那群人的後頭,一屁股坐在地上。
前方的樹幹上靠坐着一個人。
人一身黑衣長跑。
巨大的鬥篷帽蓋住臉,側身靠在樹幹上,一條腿踩在樹幹,另一條在空中晃蕩。
手裡撒着成竄的紙錢。
在下永州茅十八,趕腳路過貴寶地。
不知閣下可否行個方便。
道士擡頭作了個揖。
人不語,繼續撒着紙錢。
不知閣下姓甚名誰,做的是哪家買賣。
哼。
人終于開口,但這樣不知道算不算是說話了。
閣下笑什麼?
人站起身,直直的站在樹幹上。
都已經這個年代,就不要再說這些過時的東西。
那些留下,你們走吧。
聽聲音是個男子,聲音渾厚有力。
年紀不大。
巨大的帽檐下,帶着一黑一白的面具。
道士顯然意識到來者不善。
握着搖鈴的左手伸向身後的寶劍。
觸到劍柄時。
嘴唇本能的跳動一下。
我要是不呢?
冤家宜解不宜結!
誰!
道士本能的喊出聲。
大霧中緩緩走來一隊人馬。
片刻就已到跟前,七人一字排開。
蓑衣鬥笠,貼劍抱臂。
道士一驚。
雖是大霧,但能遮掩如此強大的靈力。
顯然覺不好對付,又擡頭看看樹上之人。
不知和他們又是什麼關系。
你們是誰。
道士的劍早已出鞘,後退中一不小心,打翻了放在地上的引路燈。
頓時漆黑一片,隻有一個個矗着的人影。
其實區區一根蠟燭也照亮不了什麼,隻是天空中,月亮恰巧被黑雲遮住。
你們從哪裡來?
墨城。
道士手裡的劍哐當掉地,他認得這聲音,就是他喊得那句冤家宜解不宜結。
墨城,竟是墨城!
你......們來這裡......幹嘛。
道士顯然無法再故作鎮定。
來救天下蒼生。
救天下蒼生?
正是!
救天下蒼生與我何幹。
既是天下蒼生,自然包括你,也包括樹上那位,中間那人鬥笠上台或是擡頭看了一眼。
怎麼救?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哼,放下屠刀,成佛?我看是成鬼!
中間那人剛要答辯,卻見樹上那人身影早已不見。
若放下屠刀就可成佛,你們墨子也不會2000多年都無功了。
一個蒼老沙啞的身影從人隊後面傳來,衆人看向道童,道童急忙擺手又搖頭。
一雙大腳從道童身邊跨過,踩到道童的手指,痛的道童哇哇大叫,擡頭看去時,鼻尖差點被刀刃削去。
大刀巨阙!你是鬼斬役!
七人中,一直說話的那位聲音發出一絲顫抖,就像剛才那時聽到他的聲音的道士。
但很快就平靜過來。
閣下為何不說,2000多年來我們也未曾放棄過。
男人沙啞的笑聲聽起來顯然是不削。
男人上身是一件退色的皮甲,下身牛仔皮靴,跟道服蓑衣打扮的衆人比起來,反而感覺是穿越而來。
罷了罷了!道不同不相為謀,都走吧。
男人擺擺手,卻沒有人動。
看來是非要一争。
你見過何曾退縮的墨子。
呵,你又何曾見過退縮的鬼斬役!
誰呀!
聽到敲門聲,屋内亮起一團燈火。
叽叽嘎嘎的響了半天,木門這才發出轉動的摩擦聲。
開門的是一個中年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