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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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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魚兒也似,在衆人的臉上遊走着。

    孫丙知道,二爺很快就要高談闊論了。

    面黃肌瘦的吳大少爺,龇着讓煙茶熏染黑了的長牙,啞着嗓子問: "二爺,鐵路方面,可有什麼新的消息?" 二爺把茶碗往桌子上一蹾,上唇一噘,鼻子一哧哼,胸有成竹、居高臨下地說: "當然有新消息。

    我跟你們說過的,咱家那位鐵杆的朋友廣東江潤華先生,是萬國公報的總主筆,家裡開着兩台電報機,接受着來自東洋西洋的最新消息。

    昨天,咱家又接到了他的飛鴻傳書——慈禧老佛爺,在頤和園萬壽宮,傳見了德意志大皇帝的特使,商談膠濟鐵路修建事宜。

    " 吳大少爺拍手道: "二爺,您先别說,讓小的猜猜。

    " "你猜,你猜,"二爺道,"你要能猜對,今日各位的茶錢,張某人全包了。

    " "二爺豪爽,真乃性情中人也!"吳大少爺說,"我猜着,咱們的萬民折子起了作用。

    鐵路要改線了!" "萬幸,萬幸,"一個花白胡子的老者念叨着,"老佛爺聖明,老佛爺聖明!" 二爺搖搖頭,歎息道: "各位的茶錢,隻能自己付了。

    " "到底還是不改線?"吳大少爺忿忿地說,"那我們這萬民折子白上了?" "你們那萬民折子,早被不知哪位大人當手紙用了!"二爺悻悻地道,"你以為你是誰?老佛爺親口說了,萬裡黃河可改道,膠濟鐵路不改線!" 衆人都喪了氣,茶館裡一片歎息之聲。

    面有一塊白癬的曲秀才說: "那麼,德皇派特使來,是要加倍發給咱們占地毀墳的賠償費了?" "曲兄的話終于沾邊了,"二爺繪聲繪色地說,"那德皇特使見了老佛爺,先行了三跪九叩首的大禮。

    然後就呈上了一本賬。

    賬本是用一等的小羊皮縫成的,一萬年也壞不了。

    特使說,德意志大皇帝說了,決不讓高密東北鄉人民吃虧。

    占地一畝,賠銀子一百兩;毀墳一座,賠銀子二百兩。

    一杠杠銀子,早就用火輪船發過來了!" 衆人呆了片刻,頓時一片嘩然。

     "他娘的,占了俺一畝二分多地,隻賠了八兩銀子。

    " "毀了俺家兩座祖墳,也僅僅賠了十二兩!" "銀子呢?銀子到哪裡去了?" "吵什麼?吵什麼?"二爺拍拍桌子,不滿地說,"吵破天屁用也不管!告你們說吧,銀子,都被那些二鬼子翻譯、漢奸買辦們從中克扣去了!" "不錯!不錯!"吳大少爺說,"認識前屯炸油條的小球嗎?這小子,給德國鐵路技師的翻譯家當了三個月小聽差,光每晚上伺候牌局子,撿掉在地上的鷹洋,就撿了半麻袋!嗨,隻要是跟鐵路沾點邊的,不管是烏龜還是王八,都發了大财!要不怎麼說,火車一響,黃金萬兩呢!" "二爺,"曲秀才小心翼翼地問,"這些事兒,老佛爺知道不?" "你問我?"二爺虎着臉說,"我問誰去?" 衆人不由地苦笑起來。

    笑罷,都低了頭,啼溜啼溜地喝茶。

     冷場片刻,二爺鬼鬼祟祟地往外看看,生怕人偷聽了似的,壓低了嗓門,說: "還有更加可怕的事呢,你們想聽嗎?" 衆人都眼巴巴地盯着二爺的嘴,靜靜地期待着。

     二爺環顧左右,神秘地說: "咱家一個要好的朋友,王雨亭沛然先生,在膠洲衙門裡做幕,近日來,接了數十起怪案一一一許多的男人,一覺醒來,腦後的辮子,都齊着根兒讓人給剪去了!" 衆人的臉上,都顯出吃驚的神色,無人敢插話,都豎着耳朵,靜聽着二爺往下說。

     "那些被剪了辮子的男人,先是頭暈眼花,四肢無力,接着就精神恍惚,言語不清。

    成了地道的廢人。

    "二爺說,"百藥無效,因為這根本就不是體内的病。

    " "雛道又要鬧長毛?"吳大少爺說,"俺聽老人們講過,鹹豐年間,長毛北伐,先割辮子後割頭。

    " "非也,非也,"二爺道,"這次割辮,聽說是德國傳教士施了魔法。

    " 曲秀才疑惑地問: "割去那些發辮,究竟要派何用場?" "迂腐,"二爺不滿地說,"你以為人家要的真是你的辮子?人家要的是你們的靈魂!那些丢了辮子的人,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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