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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代表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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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小馬氣憤地說:“當權派尤志茂,新房舊房四大間。

    對比太強烈了!” 小郭感觸更深:“農村階級分化,想不到嚴重到這種地步!” 窯裡的柴煙散去了,明亮起來,老安揭開小鐵鍋,正煮着半鍋包谷摻子。

    窯裡僅有的一隻小瓷甕裡,裝着半甕包谷,這就是全部家當了。

    他反過身來,對兩個青年組員說:“你去找尤志茂,叫他先給尤喜明弄些糧食!”說着,莊重地解開褲帶,把套在外面的一條褲子脫下來,送到尤喜明手裡,蓬蓬淚花,顫顫聲音:“把你那條破褲子換了……階級兄弟……” 尤喜明“哇”地一聲哭了,“撲通”跪倒在地,緊緊抓住安同志皮膚細膩的雙手,泣不成聲:“你們……真是救命……恩人……” “快起來!快!”老安雙手把尤喜明拉起來,坐到麥草上,“你有苦,就訴說吧……” “天不滅尤” 一直把工作組三位同志送到溝底,再送到尤家村東頭的村口,尤喜明被六隻手一齊擋住,才難舍難分地停住腳。

    看着三位同志的背影被村巷裡的柴禾垛子遮住了,他才轉過頭,順溝走上來,回到被安組長稱為原始人穴居的窯洞。

     “天不滅尤!” 站在洞門口,他幾乎脫口喊出從心底層湧出的這一句感歎來。

     “哈呀!我以為今生永世出不了東溝呢!”尤喜明欣喜難抑,想到工作組要他明天上台揭發控訴尤志茂,他的心裡失掉了平衡,總是穩不住,總想往上蹦,“我尤某,要上尤家村的高台上說話了!嗬呀……” 他突然明顯地感覺到窯洞太窄小了,進洞出洞要低頭彎腰。

    奇怪,從腰際到脖頸,似乎插進去一根硬棍,頭低不下去,腰也彎不下去。

    窯洞裡太寂寞、太曲卡了。

    站在窯洞外面的小坪場上,眼底的東溝,似乎一下子也變得醜陋而又窄狹,難以容置老尤五尺之軀了! 明天要開尤家村運動以來的第一場群衆大會,鬥争黨支書尤志茂,尤喜明第一個發言,控訴,老安說是“打頭一炮”!轟開局面!怎麼講呢?老安對他抱着多大的熱情和希望呀! 他坐下來,心裡有點發虛,老安人生地不熟,一身知識分子的天真氣兒,好哄騙。

    可是明天一上台,台下盡是尤家村男女,誰不知道他尤喜娃的根根筋筋? 他簡直抑制不住自己已經花白的頭發下面的思維的潮水,那些被人嘲笑了多少年的很不光彩的往事,此刻卻頑固地翻上心來…… 大約是解放那一年,二十三四歲的尤喜明已經賣過五六次壯丁了。

    每一回,他把賣的身價錢往腰裡一揣,連着在小鎮上的飯館裡飽餐幾天,然後聽候命令開拔到任何地方去,不難受也不流淚。

    不出半月,尤喜娃又活脫脫地出現在尤家村,向愚陋笨拙的莊稼漢講述逃離壯丁隊伍的驚險經曆…… “那是拿小命換的一口飯吃……”尤喜明對土改工作隊隊長哭訴,眼淚鼻涕交加,“我孤兒喜明,沒一丁點辦法……” 這是實情。

    富于同情心的尤家村父老向穿灰制服的老八路幹部證實了這一點。

    農會主任尤志茂也證明同齡人尤喜明說的是實情。

    于是,在分配地主财産的時候,尤喜明得到兩間廂房。

    積極得令莊稼人眼花缭亂的尤喜娃,拍着胸膛:“共産黨,工作組,是我再生父母!我老尤……為革命,刀山敢上,火海敢跳……” “喜娃,該收心過日子了。

    ”土改工作隊撤離後,農會主任尤志茂好心勸告說,“嶺上溝岔村有個女人,結婚沒過一年,痨病男人死了。

    你要是中意,讓你嫂子給說說……” “能成能成!”尤喜明迫不及待,“隻要人家不嫌咱,咱嫌人家啥哩!” 農會主任的女人拉線作媒了。

    起初,那女人暢暢快快同意了。

    過了兩天,大約打聽到尤喜明某些根底,又不大滿意了。

    尤喜明急了,他懇求農會主任親自去,用自己在小河兩岸所擁有的威望去說服那個動搖不定的女人。

    尤志茂去了,穩住了那個女人的心,最後拉個把把兒,說要“再尺謀尺謀”! 尤喜明還是不放心,“再尺謀”下去,怕是麻煩了。

    趁天黑,他上了嶺,親自找那個小寡婦去了。

    滿嘴噴泉一樣湧出新鮮而又進步的名詞,熱誠而又動人的保證,加之二十多歲時那張曾經是青春煥發的臉膛吧,尤喜明居然征服了小寡婦的心。

    以至在小寡婦送他出門的時候,他敢于一下把寡婦壓倒在門外的麥草垛子旁…… “我老尤……”尤喜明結了婚,喜氣洋洋,拍着胸膛。

     在西安大興土木的建設熱潮中,尤喜明是尤家村第一個表現出對新分得的上地并不那麼眷戀的農民,進城做民工了。

    他能說,能跑,好活躍!不出一年,被建築單位吸收為正式工人,領起民工施工了。

     “離婚!”穿上一身藍制服,上身的口袋裡插着兩支明晃晃的鋼筆帽兒的尤喜明,瞪着眼,嘴硬牙更硬,對摟着已三歲兒子的媳婦說,“你是個寡婦!我和你沒感情!” 離婚以後,尤喜明把土改分的兩間廂房拆了,木料和磚瓦,全部變賣幹淨,出了尤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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