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棗林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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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刷了鍋碗,收拾了屋子,哄得小外甥睡着以後,玉蟬提上竹籃,上街去買菜。

     背巷裡人也這樣稠,不小心着就撞碰了肩膀。

    那個穿得花裡胡哨,打扮得油頭粉面的萬貨,明明是故意碰的!讨厭! 菜店裡的水泥地闆上,提着一堆失掉了色澤的秋茄子,老冬瓜,正是蔬菜生産的脫茬季節哩!家鄉的青山坡上,秋茬苜蓿正鮮嫩吧?小蒜大概還沒有抽苔兒,那味兒比韭菜還鮮…… 對過那家水果店門口,男男女女圍塞滿了。

    玉蟬走到跟前,唔,紅棗上市了!多好的鮮棗兒……俺棗林溝的棗兒也該紅了吧?層層疊疊的青山,一眼望不透的青蔥蔥的棗樹。

    蒜瓣一樣繁的紅棗,壓彎了枝條。

    社娃哥正在摘棗兒哩吧?他的紅棗一般淳厚豐潤的臉膛,正喜得笑哩!他生她的氣吧?肯定…… 一顆顆水靈靈的綠紅棗兒從售貨員的秤盤滾進她的竹籃,玉蟬退出身來,心還在撲撲地跳着。

    多美的棗林溝…… “蟬兒——” 好耳熟的聲音!玉蟬擡起頭,在人流裡尋找呼叫她的人。

     “蟬兒——” 多親切的聲音!在水果店的偏門口,她瞅見了玉山叔那張柿餅臉,正喜和和地笑着,揚起吊着黑色羊皮煙包的長杆兒煙袋,向她打招呼哩。

     “大叔,你進城做啥來咧?” “送棗兒。

    ”玉山叔用下巴指着擁擠的水果店櫃台,自豪地笑着說,“那兒賣的,就是咱們棗林溝的棗兒。

    ” “噢!怪不得,我一嘗這味兒……就很熟!”玉蟬兒說。

     “能嘗出咱的棗兒的味兒嗎?” “能!我一口就嘗出來!”玉蟬說,“我剛才還想,這多像俺棗林溝的大棗兒呀!果真……” “昨日開園摘棗,我就給你挑了一兜兒,全是雞蛋大的,準備今日進城給你捎來,臨了記不清你住哪條巷……”玉山叔說得好動人。

     “你還記着……我……”玉蟬兒突地覺得心裡灰溜溜地,不好意思地說。

     “記得!你在咱棗林溝出了不少力,怎麼不記得!”玉山叔大聲肯定說,口氣十分熱誠,“自打棗兒有了味,我跟社娃一天不知念叨你幾回哩!” “我不信!”玉蟬撇着嘴角,“不罵我才怪哩!” “噢喲!蟬兒,你真是屈了叔的心,也屈了社娃的心!”玉山叔睜大笑眯眯的眼睛,噘起留着小胡須的嘴唇,似乎很傷心地說,“你可真是屈了俺的心……” “我是說……他……”玉蟬輕聲說,不由地臉熱了,用眼瞄着玉山。

     “他——社娃?”玉山叔明知故問,象猜着了玉蟬的心思,搖搖頭,更肯定地說,“他呀,比我還念叨得多哩!” 玉蟬的心又一熱,羞澀地低下頭。

    他怎樣念叨呢?念叨些什麼呢? “你不知道,你剛走那一向,社娃結眉苦臉,整日沒個笑影。

    一個人鑽進棗林溝,悶住頭幹活兒,不和我照面……”玉山叔用顯然誇大了的口氣,說得很動情,“我真擔心他會悶出病來,就把他叫出溝來,坐下,說寬心話……” “我才不信哩!”玉蟬心裡象有個小毛蟲蟲在蠕動,口裡卻故意說出相反的話來。

     “你不信?”玉山叔的柿餅臉上滿是認真的神色,“前日,我到醫院去,他還問你……” “醫院?他在醫院做啥?”玉蟬奇怪,忙問。

     “噢!你還不知道,社娃住院咧!”玉山叔難受地說。

     “啥病?”玉蟬吃驚了。

     “肚裡疼……” “肚裡疼也住院?” “疼得好兇!疼得社娃在地上滾……閉了氣!” “啊——”玉蟬驚得臉上變了色,“啥病這麼疼?” “絞腸痧!”玉山叔說,“醫生說是闌尾炎……” “唔!”蟬兒急驟跳騰的心穩下來,“現在呢?” “沒事咧!”玉山叔變出一副快樂的聲調,暢快地說,“拆了線咧!再過一兩天就出院呀!” “在哪個醫院住着?” “咱縣醫院。

    ”玉山叔說,“你該抽空兒去看看!” “我?”玉蟬說,“人家稀罕我去嗎?” “看看看看看!你這女子——”玉山叔的小胡須又噘起來,“你的心數兒太多!剛才一聽社娃病咧,你吓得臉都變咧!這陣兒,嘴裡又盡說見外的話!” 玉蟬的臉撲地熱了,耳根和發根,都有血在湧結。

    突然聽到社娃哥病重住院的消息所産生的緊張情緒裡,她不知不覺把心底的秘密洩露出來了。

    這個賊心眼的柿餅臉,把她套住了,探出了她的心……她索性認真地說,“我……不去!” “你不去我也不拉你。

    ”玉山叔冷冷地說,随後換了一副矜持的口氣,“社娃一住院,全村大小幹部都去看過,好多社員也去了,擋都擋不住。

    公社王書記也去看望了。

    前日我去的時光,縣委常書記正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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