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在夏天我會去買昂貴的純棉裙子和襯衣,推崇健康自然環保的生活,如果不是到極度貧乏的狀态,我的大部分稿費都會給昂貴的香水和衣服。
舍不得放棄這份純粹。
所以有時候無措地逃避。
不适應從地下到地上的過程。
一個即得利益者,他的虛心和欲望都會迅速地膨脹。
除非有非常大的力量,能夠控制住自己的思想。
比如避免交流,保持獨立。
因為思想加入主流,就會被同化。
衣食無憂的狀态下,作品會失去生命力。
但是我們不能餓死。
雖然矛盾,但必須妥協。
6
2000年無所謂快樂不快樂
我們的交談持續了很久,曾有朋友對我說這個男人一到晚上9點就要睡覺的,他喜歡在家裡歇着。
我想這也沒有什麼可以驚奇的。
生活在南京的人,一直呼吸着屬于這個城市的散淡空氣。
這個城市可以讓人的呼吸變得緩慢。
我們繼續。
對自由的看法。
沒有人是自由的。
連精神病患者也不自由,會被強送進精神病院。
一旦自由會更空虛,人需要強力的東西。
有時候你知道它有,但無法到達。
某一刻你能感覺到,隻是轉瞬即逝。
幸福也隻有相對的标準。
而且幸福和快樂是兩回事。
害怕死亡嗎。
年輕的時候不恐懼。
他有一點猶豫地看着我。
對上海的感覺。
我是一個有故鄉情結的人。
南京是适合生活的城市,但也許我會重新回到上海。
和我一幫一起長大的朋友。
在朋友面前你會自然表露心裡所有的想法嗎。
應該會的。
他說。
我很注重朋友。
将來這個網站你會繼續如何維持。
不知道。
我對将來沒有任何預測。
每個人無法控制自己是否會變,所以擁有的隻是現在。
是指随流逐流嗎。
對我而言,隻有順流而下。
逆流而上的話,會死。
每個人的生活都需要一個信念維持。
你的信念是什麼。
繼續分裂。
7
鑰匙在窗前的陽光裡,我有那把鑰匙。
結婚吧,艾倫。
深夜近12點左右,這家不知名的陳舊小茶館已經空空蕩蕩。
我們坐在昏暗的燈光下,透過玻璃窗看春天深夜暗藍的天空,大街上的霓虹和車流在風中飄浮。
這一刻在SICKEE的心裡,也許依然無法分辨是一場幻覺還是幻覺之外的真實。
我想。
桌子上的薄荷茶已經漸漸地涼了。
他再次露出那種暧昧的笑容。
警惕而敏感的眼神,守護自己茂盛濃密的花園。
可是我想,我已經明白。
我們病了,寄居在腐爛且安逸的城市裡,彼此孤獨卻心心相印。
我沒有問他這是什麼時候寫的詩句,隻是很高興看到這行蒼白的字打在黑暗中,像一把刀,磨動着所有穿越成長過程中的疼痛和蛻變中的靈魂。
經曆過惡的靈魂,才有純潔的光芒。
就像那個跪在十字架下哭泣的魔鬼,它的背上終于長出一雙天使的翅膀。
而我想,SICKEE是不是感覺自己有些變老呢。
讓人絕望的蒼老并不屬于年齡。
就像我自己,在結束漂流和貧乏的那段日子以後,我想自己的某一部分已經完全地死亡。
之前的時光,就是一段死亡。
我用自己的死亡寫了一本關于告别的書。
而SICKEE做了一個黑暗的網站:暗地病孩子。
我看着這個男人。
他試圖完整地告訴我一段他很喜歡的話,來自那本描繪美國垮掉的一代的書。
金斯堡收到他母親的信,母親對他說,鑰匙在窗前的陽光裡,我有那把鑰匙。
結婚吧,艾倫。
不要吸毒。
無盡的空洞,以一種空虛填補另一種空虛。
但是我們已經不會去評判。
因為純粹的東西需要更加強大的力量維護。
他的臉上沉靜依然。
終于我收起潦草的筆記本,這個男人超過他的固定睡眠時間已經近3個小時。
明天一早他就要回南京。
結束以前我們對交流做出一個比喻。
有時候交流是能量的渙散,象出現裂縫的瓶子,水四處流瀉,然後幹涸。
有時候交流是能量的凝聚,我們吸收來自别人的能量,使自己強大。
在這個短暫的夜晚,坐在對面的SICKEE是一面鏡子。
明亮而脆弱的。
讓我看到自己。
我們都曾經曆過暗地病孩子的狀态。
也許還在狀态中。
也許已經穿越。
黑暗裡的玫瑰是似真似假的幻覺。
在空曠寂靜的淮海路上,我們告别。
這個高大的穿着棉布襯衣的男人站在路邊攔車。
有7年工作經曆的男人,看過去像一個校園歌手,
有着樹般的清新。
但始終神情冷漠。
我們的眼睛都已經老了。
我上了車,疲倦地讓出租車帶着我駛上高架。
溫暖猛烈的風從車窗外撲進來,帶着接近淩晨時分的清冽氣息。
兩邊是燈火燦爛的高樓,組成密雜的石頭森林。
我想起蒙克的油畫裡面,那個抱着頭呐喊的人,突然心裡疼痛。
在理想和現實的縫隙裡,沉重的靈魂還有多少空間可以分裂。
SICKEE你知道答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