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種感覺。
我們一直是他的玩偶,你是留下來照顧他的,而我是給你做伴的。
現在該結束了,路易,現在該離開他了。
’
“該離開他了。
“很久以來我再沒這麼想過,做夢都沒想過。
我就像适應生活條件一樣,适應了他。
這時我聽到一串模模糊糊交織在一起的聲音,表明他的馬車進了門,他很快就會從後面上樓來。
這時我想起,每次聽到他回來的聲音,我總有一種隐約的不安,一種模糊的需要,于是要永遠脫離他的想法就像久已遺忘了的潮水湧了上來,掀起一陣一陣清涼的水浪。
我站起來,悄悄對她說他回來了。
“‘我知道,’她笑了笑,‘他從遠處拐過來時我就聽到了。
’
“‘可他決不會讓咱們走的,’我小聲說道,不過已領會了她話中的含義。
她吸血鬼的感覺非常靈敏,一向保持着警惕。
‘如果你認為他會放咱們走,那你就太不了解他了,’我又說道,驚異于她的自信。
‘他不會放我們走的。
’
“她呢,還是微笑着說:‘噢……真的嗎?’”
“于是我們商量好要制定計劃,馬上就辦。
第二天晚上,我的代理人來了,像通常一樣,抱怨說點一支可憐的蠟燭做事是多麼多麼不方便。
等他說完我就明确吩咐他給我們打點,準備漂洋過海。
我和克勞迪娅要去歐洲,要趕最早的輪船,無所謂去哪個港口。
至關重要的是,我們要随身攜帶一個重要的大箱子,走的那一天,要小心翼翼地把箱子從家裡送上船,不能裝在貨艙,要放在我們的客艙裡。
然後我又為萊斯特做了些安排,給他留了幾家可出租的店鋪、城裡的房子,以及一家在法伯·馬裡哥尼作業的建築公司。
我很利索地簽了字。
我要用錢買一個自由:要讓萊斯特以為我們隻是一起去旅行,而他可以按照他所習慣的方式生活下去。
他以後可以自己掙錢,再也不用找我了。
這麼多年來,我一直都讓他依賴我,從我這兒不斷索取資金,就好像我是專門給他開銀行的,而他動不動就用最刻薄的話答謝我。
不過他也已經膩煩了這樣依賴我。
我現在就希望通過迎合他的貪婪來打消他的疑慮,可是想到他能從我的臉上讀出所有的情感變化,我就惶恐不已。
我不相信我們能夠逃脫他,你明白這個意思嗎?我像是相信能逃脫似的,做着各種安排,而實際上我不相信。
“克勞迪娅卻一點沒有大禍要臨頭的憂慮,在我看來她是那樣的鎮定自若。
她依舊看吸血鬼的書,問萊斯特問題。
她對于他的惱怒總是無動于衷,有時還用不同的方式一遍一遍問同一個問題,對他不小心透露的消息,哪怕隻有一丁點兒,也要仔細揣摩。
‘是什麼吸血鬼把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她頭也不擡地問,眼睛看著書本,任憑他發怒,眼皮都不擡一下。
‘你怎麼從不談起他?’她繼續問道,把他粗暴的不滿當成一陣清風,毫不理會他的惱怒。
“‘你們貪心不足,你們倆都是!’第二天晚上,他在黑乎乎的房子裡走來走去時這麼說,仇恨地看着克勞迪娅。
克勞迪娅待在她的小角落裡,蠟燭的光環籠罩着她,身旁是成堆的書。
‘永生都不能使你們滿足!你們沒有滿足,你們還在吹毛求疵!我随便讓街上的任何一個人永生,他都會歡呼雀躍的……’
“‘你就曾經為此雀躍過?’她輕聲問道,嘴唇幾乎都沒動。
“‘可你們,你們還要知道原因。
難道你們想把它結束掉嗎?我要讓你們死的話,比讓你們生容易得多!’他轉向我。
她的燭光把他的影子射了過來,映出一圈金黃色的頭發。
他的臉頰閃閃發光,其他部位都籠罩在陰影裡。
‘你們想死嗎?’
“‘意識不等于死亡,’她小聲說。
“‘回答我!你們想死嗎?’
“‘你有這個本事。
你給予了一切,生命與死亡,’她小聲地譏諷他。
“‘我有這個本事,’他說,‘我就這麼去做。
’
“‘你一無所知,’她嚴肅地對他說。
她的聲音很低,街上的一點點響聲都能淹沒她的話,把她的話卷走,所以我頭靠着椅子躺在那兒,不由得竭力想聽清她說的話。
‘假如造就你的吸血鬼一無所知,而造就了這個吸血鬼的另一個吸血鬼也一無所知,他的前一個吸血鬼同洋一無所知,就這樣一直追根溯源,無知造成無知,最終還是一無所知!那麼我們活着就應該知道,原本沒什麼可知道的。
’
“‘對!’他突然大喊一聲,聲音裡帶着一點不像是生氣的味道。
“他不吭聲了,她也不再說話了。
他慢慢轉過身來,那樣子好像我的什麼響動驚動了他,好像我在他身後站了起來。
這使我想起了人在聽到我的呼呼喘氣聲,突然感到孤立無援時的轉身……還沒來得及看清我的臉,聽清我的喘息,流露出重重疑慮的時刻。
他現在看着我,而我幾乎看不清他嘴唇的翕動。
但是我感覺到了,他害怕了。
萊斯特害怕了。
“她依舊用平靜的目光凝視着他,沒有表現出任何情緒、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