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墳墓裡的泥巴塊,而她的眼睛……也是兩個無神的、反射着月光的坑。
沒有秘密,沒有真相,隻有絕望。
“但是這些生物又是什麼?他們怎麼會像這樣?”男孩問道,嘴唇因為惡心而扭曲着。
“我不明白,他們和你和克勞迪娅相差這麼遠,卻怎麼也能存在?”
“我有我的理論。
克勞迪娅有她的。
但是絕望是我那時擁有的主要東西,在絕望中還有一種時時重現的恐懼,那就是我們殺了唯一和我們相像的吸血鬼,萊斯特。
這好像是不可想象的。
如果他真具備魔法師的智慧、巫師的力量的話……我本可以認識到,他在某種程度上設法從控制這些怪物的同樣力量那兒奪取了一種有意識的生命。
但他隻是萊斯特,像我曾經向你描述過的一樣;再也沒有了神秘。
最終,在東歐的那幾個月裡,他的那些缺陷變得像他的魅力一樣讓我熟悉。
我想忘掉他,但是好像我又總是在想着他,仿佛那些空茫的夜晚都是為了來想着他的。
而有時,我發現自己可以如此生動地看到他,就好像他隻是剛剛離開房間,他話語的餘音還在回響。
不知怎麼的,這裡面還有一種令人不安的舒适感。
不由自主地,我會看見他的臉——不是最後一晚我在火中看到的那張臉,而是在别的什麼夜晚,是他和我們在家裡度過的最後一個傍晚:他的手随意地敲擊着古鋼琴的琴鍵,腦袋略微歪向一邊。
當我看見自己的夢魇玩的把戲時,一陣比痛苦更加悲哀的難過在身體内部湧上來。
我要他活着!在東歐黑暗的長夜中,萊斯特是我唯一能找到的吸血鬼。
“但是克勞迪娅醒着時的思想在本質上更為實際。
她讓我一遍又一遍地回憶在新奧爾良那間旅館裡她變成吸血鬼的那一個夜晚,而且反複檢索着那個過程,找尋一些線索去解釋,為什麼我們在鄉下墓地裡碰到的東西都是沒有頭腦的。
設想如果萊斯特在她身上注入了他的血液之後,她就被放在一個墳墓裡,封閉在裡面直到那種超自然的嗜血本能驅使她打破禁锢她的墓穴的石門,那麼她的頭腦又會是怎樣的呢?像它生前一樣貧乏,瀕臨崩潰的邊緣?如果沒有大腦智能存留的話,她的身體也許還會保存自己。
也許在這個她四處盲動着的世界裡,在任何一個可能的地方劫掠破壞,像我們看見的那些生物一樣。
這是她的解釋。
但是誰又是他們的締造者,一切又從何開始呢?這是她無法解釋的,也給了她一種發現的希望。
而我,在徹底的倦怠之後,再沒有任何指望。
‘很明顯,他們在制造他們的品種,但又是從哪開始的呢?’她問。
後來,在靠近維也納郊區的某個地方,她問了我一個以前從來沒有啟齒過的問題:我為什麼不能做萊斯特在我們倆個身上都幹過的事呢?為什麼我不能再造出另一個吸血鬼?我不知道為什麼,一開始我甚至不能理解她。
除了我無時無刻不在憎惡自己現在這樣一種存在之外,我對那問題有種特别的恐懼,而且幾乎比任何其他的恐懼都還要厲害。
你瞧,我并不明白在我身上有某種很強烈的東西。
孤獨感曾經使我開始思考這種可能性,那是多年以前,當我遭到巴貝特·弗雷尼爾的詛咒的時候。
但是,我把它當做一種不潔的情感深鎖在了心底。
自她之後我就開始逃避凡人的生命,捕殺陌生人。
而那英國人,摩根,因為我認識他,他就可以安全地逃離我緻命的擁抱,像多年前巴貝特那樣。
他們都給我帶來了太多的心痛,我不能想象要把死亡帶給他們。
死亡中的生命——那是怪異可怖的。
我避開克勞迪姬,不願意回答她。
盡管她生氣,悲傷,不耐煩,她還是忍受不了這種逃避。
她會靠近我,用她的手和眼神安撫我,好像她就是我的心愛的小女兒。
“‘别想它了,路易。
’後來當我們舒服地安頓在一個小小的郊區旅館裡時,她說。
我站在窗口,看着維也納遙遠的燈光,無限神往着這座城市、城中的文明和它不凡的規模。
夜色清明,城市的霧氣浮懸在上空。
‘讓我來安撫你的良心吧,盡管我永遠不會準确地明白它是什麼樣的。
’她耳語着,手在撫摸我的頭發。
“‘來吧,克勞迪娅,’我回答她,‘安撫它吧,跟我說你将永遠不再向我提造吸血鬼的事。
’
“‘我并不想要像我們這樣的孤兒!’她飛快地說道。
我的話激怒了她,我的情緒惹惱了她。
‘我想要答案,知識,’她說。
‘但是告訴我,路易,是什麼使你如此确信你沒有在任何覺察不到的情況下做過這個呢?’
“我再次進入了一種故意的遲鈍狀态。
我隻得看着她,好像我不明白她話的意思。
我期望她能為了我們在維也納而保持安靜,和我親近一些。
我把她的頭發拂到後面,用指尖撫摸着她長長的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