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時想……怎麼:“厄普約翰夫人尖叫了一聲,她仍然注視着窗外,“這太奇怪了!”
對這突然一聲尖叫,布爾斯特羅德小姐本該予以注意,可是她并沒有這樣做。
因為此刻她自己正從另外一頭的、面對山杜鵑花叢的窗戶裡看到一幕極為讨厭的景象,這就是維羅尼卡-卡爾頓一桑德韋斯夫人格搖晃晃地沿着小路走來,她那頂大黑絲絨帽子歪戴在一邊,她一邊走一邊喃喃自語,顯然醉得相當厲害。
維羅尼卡夫人是個老難題了。
她是個迷人的女人,極疼愛她的一對孿生女兒。
當她如人們所說是清醒的時候,她很使人愉快——但是很遺憾,在許多難以預料的時候她不清醒。
她的丈夫,卡爾頓一桑德韋斯少校,對付這種局面相當得法。
有個表姐和他們住在一起,這位表姐經常在旁邊注意維羅尼卡夫人,必要時就阻止她亂來。
在開運動會的日子,維羅尼卡夫人在卡爾頓一桑德韋斯少校和表姐的密切照顧下來到學校,她完全清醒,穿着漂亮,一舉一動像個模範母親。
但是,有些時候,維羅尼卡夫人從好心照料她的人身旁溜掉,喝上幾大杯酒,直奔她的兩個女兒,向她們表示母愛。
這一對孿生姐妹已經在今天早上乘火車到達,誰也沒有料到維羅尼卡夫人會來。
厄普約翰夫人還在講着,可是布爾斯特羅德小姐并沒有聽。
她在盤算應該采取哪些行動,因為她看出維羅尼卡夫人很快就要達到發酒瘋的地步了。
但是,有如天助,查德威克小姐有點氣喘籲籲地快步走來。
布爾斯特羅德小姐心裡想,不管是遇到血管斷裂還是家長酒醉,忠心的查迪,總是那麼可以信賴。
“真不像話,”維羅尼卡夫人高聲對查德威克小姐說,“想不讓我知道——不讓我到這裡來——我到底騙過了伊迪絲。
我去休息——把汽車開出來——從老傻瓜伊迪絲身邊溜走……地道的老處女……根本沒有人願意朝她看第二眼……在路上我和警察吵了一場……說我不宜開車……胡扯……我打算告訴布爾斯特羅德小姐,我要接孩子們回家一一我要她們呆在家裡,這是母愛。
母愛,了不起的感情……”
“好極了,維羅尼卡夫人,”查德威克小姐說,“你來了我們真高興。
我特别要你去看看新落成的體育館。
你看了會喜歡的。
”
她機敏地把維羅尼卡夫人踉跄的腳步引向相反的方向,帶她離開大樓。
“我估計你會在體育館裡找到你的孩子,”她笑容滿面地說,“多好的體育館啊,新做的存放衣物的小櫃子,還有一間晾幹遊泳衣的房間……”她們的聲音越來越遠了。
布爾斯特羅德小姐看着。
維羅尼卡夫人一度打算掙脫,朝大樓走回來,可查德威克是個力量相當的對手。
她們轉過山杜鵑花叢,朝偏僻無人的新體育館方向走去。
布爾斯特羅德小姐松了一口氣,放下心來。
查迪真了不起。
那樣值得信賴,是個老派人。
除了數學,算不得聰明。
可是有了麻煩,她總是及時來解圍。
她歎了一口氣,帶着内疚的心情轉向厄普約翰夫人;這位夫人有好一會兒工夫一直在高高興興地談着。
“……當然,”她說着,“并不是那種真刀真槍的間諜工作。
不是跳降落傘從天而降,或是搞破壞,或是遞送情報。
我可沒有那種膽量。
大部分工作很枯燥,是辦公室工作。
還有搞謀劃。
我是說在地圖上标繪,進行謀劃——不是故事裡講的那種謀劃。
當然有的時候也很夠刺激,通常是十分有趣.的,就像我剛才說的——在日内瓦,所有的特工人員都是你追蹤我、我追蹤你,大家兜來兜去,見了面彼此都認得,而到頭來常常是在同一個法庭上碰頭。
當然,那時候我還沒有結婚。
真是十分有趣。
”
她突然停住不說了,友好地微笑着,表示抱歉。
“對不起,我講得太多了。
占用了你的時間。
你有那麼多人要接待。
”
她伸出手,說了聲“再見”,然後離去。
布爾斯特羅德小姐站了一會兒,皺着眉頭。
不知道究竟為什麼,她感到不安。
某種本能向她提出警告,她錯過了一些東西,那些東西可能很重要。
她把這種感覺抛在一邊。
這是夏季開學的第一天,她還有許多家長要接待。
她的學校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出名,這樣有取得成就的把握。
芳草地正處于全盛時期。
她絲毫也不知道,在幾星期之内芳草地就會陷人成堆的麻煩之中,混亂、不安和謀殺将籠罩整個學校;她不知道,某些事件已經開始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