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悲歎道。
“我就是不知道。
我一說來可怕——但是我每一個人都怕。
好像在每一張臉後面都還有另外一張臉。
一張——我不認識的邪惡的臉。
我不覺得确定父親是父親,而克斯蒂一直說我不能信任任何人一甚至也不能信任她。
而我看着瑪麗我覺得我一點都不了解她。
而關妲我一向喜歡關妲。
我一直很高興父親要娶她。
但是現在我對關妲不再有把握了。
我把她看成一個不同的人,無情而且——而且充滿報複的心理。
我不知道任何一個人是什麼樣的人。
一種可怕的不快樂的感覺,”“是的,”卡爾格瑞說,“這我可以清楚的想見。
”
“這麼多不快樂,”海斯特說,“讓我不禁感到還有兇手本身的不快樂,而且那可能是最糟糕的……這你認為可能嗎?”
“大概可能吧,我想,”卡爾格瑞說,“不過我懷疑——
當然我不是專家——我懷疑兇手是否曾經真正不快樂過?”
“但是為什麼不會不快樂?我認為那一定是最可怕的事。
知道你殺了人。
”
“是的,”卡爾格瑞說,“是可怕的事因此我認為兇手一定是兩種人之一。
要不是對他來說殺人并不是什麼可怕的事的人。
那種對自己說,‘哦,當然不得不那樣做是遺憾的事,但是對我自己的利益來說是必要的。
畢竟,這不是我的錯。
我隻是——呃,隻是不得不’的人,再來就是——”
“什麼?”海斯特說。
“另外一種兇手是什麼樣的人?”
“我隻是在猜想,你記住,我并不知道,不過我認為如果你是你所謂的另外一種兇手,那麼你就無法為你所做的事感到不快樂而活下去,你得坦承一切不然就得為你自己改寫故拿。
把責任怪罪到别人頭上去,說‘我永遠不會做出這種事來除非——’怎麼怎麼怎麼樣。
‘我其實并不是個兇手,因為我并無意殺人。
事情就這樣發生了,因此其實是命運并不是我。
’你有沒有多少了解一點我試着想說明的?”
“有,”海斯特說,“我認為這很有意思。
”她半閉上眼睛。
”我隻是試着在想——”
“是的,海斯特,”卡爾格瑞說,“想。
盡你所能去想,因為如果我要能幫助你我就必須透過你的心思來看事情。
”
“麥可恨母親,”海斯特緩緩說道,“他一向恨她……我不知道為什麼。
蒂娜,我想,愛她。
關妲不喜歡她。
克斯蒂一向對母親忠心,盡管她并不總是認為母親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對的,父親——”她停頓了長長的一陣子。
“怎麼樣?”卡爾格瑞催促她。
“父親又再度變得很疏遠了,”海斯特說。
“母親死後,你知道,他完全不同。
沒有這麼——我該怎麼說——遙遠。
他比較親切,比較有生氣。
但是現在他又回到某個——某個你無法接近到他的陰暗的地方。
我不知道他對母親有什麼感覺,真的。
我想他娶她的時候大概愛她吧,他們從沒吵過架,但是我不知道他對她有什麼感覺。
噢”——她的雙手再度攤開——“人真的不知道别人有什麼感覺,知道嗎?我的意思是說,在他們那張臉孔背後,在他們每天所說的那些好聽的話背後?他們可能飽受愛恨或絕望的侵害,而沒有人知道!這真可怕……噢,卡爾格瑞博士,這真可怕!”
他握住她的雙手。
“你不再是個小孩子了,”他說。
“隻有小孩子才會害怕。
你是個成人了,海斯特。
你是個女人。
”他放開她的手,一本正經地說:“你在倫敦有沒有任何地方可住?”
海斯特顯得有點迷惑。
“我想大概有吧。
我不知道。
母親通常都住在克蒂斯。
”
“好,那是家很好很安靜的飯店。
如果我是你我會到那裡去訂個房間。
”
“我會做任何你要我做的事。
”海斯特說。
“好女孩,”卡爾格瑞說。
“現在幾點?”他擡頭看鐘。
“啊,已經快七點了。
你去自己訂個房間,我七點四十五分左右過去接你出去吃飯。
你認為怎麼樣?”
“太好了,”海斯特說。
“你是說真的?”
“是的,”卡爾格瑞說,“我是說真的。
”
“可是再下去呢?再下去會有什麼事?我總不能一直住在克蒂斯飯店吧?”
“你的視界好像總是受到無限大的限制。
”卡爾格瑞說。
“你在嘲笑我?”她懷疑地問他。
“隻有一點點。
”他說,同時微笑。
她的表情搖蕩然後她也微笑起來。
“我想,”她自語地說,“我大概又戲劇化了。
”
“這倒是你的習慣,我懷疑。
”卡爾格瑞說。
“所以我才以為我在舞台上應該不錯,”海斯特說。
“但是事實上卻不然。
我根本不行。
噢,我是個差勁的女演員。
”
“你想要的所有的戲都可以從日常生活中得到,我認為,”卡爾格瑞說。
“現在我要送你上計程車了,我親愛的,然後你到克蒂斯飯店去。
洗把臉梳梳頭發,”他繼續。
“你有沒有帶行李?”
“噢,有,我帶了過夜的東西。
”
“好。
”他對她微笑。
“不要擔心,海斯特,”他再度說。
“我們會想出辦法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