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任務是完成了。
阿曼都夫人送我到門口一一順便把支票給了我;我當然事先曾打電話通知她我們要過來,她已經為我準備好了支票,然後像我曾告訴過你的,我在大約11:05離開了那兒。
去了機場,在淩晨1:00起飛。
緊接着我便收到了奎因警官拍的電報,這樣我就又轉身飛回來了。
”
“那麼說你讓斯班妮爾小姐和戈羅麗單獨在一起,”埃勒裡突然說。
“而戈羅麗是在11:50被槍殺的。
”
“我知道勞瑞特說我走後過了不一會兒她也離開了,”伯克回答說。
“你父親告訴我說,她已經被詢問過了,而且她的說法看來可以證實她的清白。
但是她今天晚些時候會再次接受調查的,我想這樣你就可以坐在地面前自己作出判斷了。
”
10
“虧先生,今天你想看哪一個?”值班員問道。
“戈羅麗·圭爾德·阿曼都,路易。
”
“是那具。
”他徑直走到一個抽屜那兒把它打開。
“她曾經很受歡迎。
”
她死後連屍體也不美。
身體胖得不成樣子;深黃色亂發下面的臉因死亡而變黑,因過度放任而顯得肥胖臃腫。
“戈羅麗的變化真大呀。
”埃勒裡低聲自語。
“她可曾經是一個很性感的女人,令許多人着迷。
你相信嗎?”
“很難,”哈裡·伯克說。
“埃勒裡,除了肥胖,我在她臉上看不出有什麼非凡之處。
當然也沒有什麼标記或傷痕。
”
“那麼她指的不是她自己的臉了。
”
“誰說是呢?”
“你是不會知道的。
有位詩人是怎麼說的來着?‘每一張臉都有故事,不同的臉上故事截然不同!’但是他又說,‘有的臉就像空白的書,沒有一行字,或許連日期也沒有注明。
’”
“哪位詩人?”
“朗費羅。
”
“哦。
”
“不是濟慈的片斷。
”
“真令我寬慰,”伯克感激地說。
“嗯,除了肥胖,這張臉上什麼也沒有寫。
”
“我不知道,”埃勒裡突然說。
“謝謝,路易。
哈裡,跟我來。
”
當他匆忙地催促伯克出來時,蘇格蘭人問,“現在去哪兒?”
“法醫辦公室。
我剛才又有了一個想法。
”
“我希望别再引用什麼……”伯克說。
“我會盡力不向你提及我們本地詩人的。
”
他們發現普拉蒂醫生正在桌前吃午飯。
這個老頭的秃頭上戴着破爛不堪的布帽子,而且戴得很靠後,他們進來時,他正在對着三明治做鬼臉。
“哦,埃勒裡。
又是番茄加莴苣。
上帝啊,我曾經無數次地告訴過我的那個女人,幹我這一行的男人不必是素食主義者!你在想什麼?”
“阿曼都的案子。
介紹一下,這位是哈裡·伯克,普拉蒂博士。
”
法醫咕哝着,繼續咀嚼着。
“你在她身上已經花了一下午了,我說對了嗎?”
“是的。
難道你沒有看到報道嗎?”
“沒有。
有什麼事嗎?”
“像被宣傳的那樣,她死于槍擊。
你以為是什麼呢?”
“希望。
”
“對平淡事情的一般信任來了!”伯克低聲說。
“什麼?”埃勒裡問。
“狄更斯,”伯克說。
“查爾斯。
”
普拉蒂醫達目瞪口呆地凝視着他們。
“醫生,您檢查過她的嘴嗎?”
“我什麼?”
“檢查過她的嘴嗎?”
現在伯克有點目瞪口呆了。
“我當然檢查過她的嘴。
當你尋找中毒的證據時,這是一道很重要的程序。
但是她沒有中毒的症狀。
”普拉蒂醫生說。
“你找到什麼了嗎?”
“我期望的東西。
什麼也沒有。
”
“沒有紙團?”
“紙團?”
“對。
”
“當然沒有!”
“那就對了。
”當他們離開時,埃勒裡對伯克說。
“埃勒裡,我不明白,”伯克抱怨說。
“這很簡單。
臉—一嘴?我原以為可能她寫臉這個詞是為了讓人看她嘴裡的一個線索——希望她會在那兒藏着一個更直接的信息,象兇手的名字之類。
隻是她沒有。
”
蘇格蘭人不解地搖了搖頭。
11
他們順路去了埃勒裡常去的一家烤肉館,在那兒吃了T型大牛排,然後回到奎因的寓所睡了幾個小時。
在上床前,埃勒裡打電話确定他父親在警察局,老人說他已經檢查了那些日記和紙。
“您打算什麼時候詢問勞瑞特·斯班妮爾,爸爸?”
“5點鐘。
”
“在哪兒?”
“你問這幹什麼?”
“我想去聽聽。
”
“我想請她到總部這兒來。
”
“您準備讓阿曼都也來嗎?”
老人沉默了。
然後他說,“有什麼特别的理由嗎?”
“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隻是想觀察一下他們在一起的樣子。
好像他們從未見過面。
”
“斯班妮爾小姐和阿曼都嗎?”警官似乎有點吃驚。
“她還隻是個乳臭來幹的小女孩呢。
剛從一所英國的孤兒院裡出來。
”
“按照羅伯塔·韋斯特的說法,阿曼都尋找任何合适的人選來替他殺人。
你看勞瑞特能幹這事嗎?”
“嗯,是的。
”
“那麼讓阿曼都也來。
”
“好吧。
”
“順便說一句,對與阿曼都有染的那些女人們做過調查嗎?”
“我已經開始調查了,”他父親冷冷地說,“這是我做的第一件事。
”
“我問這事是因為他有可能找一位他認識的某個女人,或許這人就是他的一位前妻。
”
“兒子,這一點我已經比你先想到了。
”
如果卡洛斯·阿曼都和勞瑞特·斯班妮爾之間真有什麼關系的話,那麼他們就像演員工會裡拿報酬的成員似的巧妙地掩飾了這種關系。
阿曼都對自己被叫到奎因警官的辦公室感到很疑惑,似乎覺得這件事很可笑;而勞瑞特隻是很快地掃了他一眼,就擡起未修剪過的眉毛不再理會他。
埃勒裡認為她确實顯得很單純,這樣他原先的猜測立刻就打消了一半,她的舉動隻是年輕女性的本能流露。
而阿曼都呢,他的眼神像牙醫的探針似的,一直上下打量着她。
她的毛衣很合體——她很放松。
勞瑞特一點也沒有那種英國中西部人的小家子氣,反而很有些斯堪的那維亞風格。
她開朗而美貌,有一張天使般的娃娃臉,挺直的小鼻子,藍藍的眼睛,紅紅的嘴唇,像嬰兒的後背一樣白皙的皮膚。
嘴唇微微噘起的樣子已經流行好長時間了——這是在娃娃臉上必要的性的觸動,這會提醒男人們:她的身體說她是個女人。
阿曼都的眼睛一直在上下打量她,滿意地微笑着。
阿曼都一點兒也不像埃勒裡想象的那副樣子。
他沒有專靠女人為生的那種男人的金絲雀般的斯文和油光可鑒的頭發。
他肌肉發達,甚至有些矮胖,身體的移動顯得很笨拙。
他的頭發卷曲,幹燥,有小卷,幾乎有點像黑人的頭發;他的皮膚上有麻子,被陽光曬得很黑,更加增強了他的黑人特征。
他有一雙不尋常的黑眼睛,機智地轉動着,有着女人般的長睫毛。
隻有他的嘴是柔弱的,很漂亮;嘴唇很豐滿,但完全沒有特點。
埃勒裡想象不出女人們看上了他什麼。
他一看到他就覺得惡心。
(但他馬上就意識到了自己感到惡心的來源:阿曼都的每個毛孔裡都滲透着性的自信——這大概就是女人們看上他的東西吧。
)
奎因警官作了一下介紹(阿曼都隻是用懶散的法語像一隻凸胸鴿一樣低聲咕略了句“你們好”表示認識了這兩個男人;勞瑞特握了握埃勒裡的手,很嚴肅,胳膊僵硬,像隻能上下運動一次的水泵一樣,然後沖着哈裡·伯克一笑,露出了酒窩。
這一笑仿佛馬上就照亮了陰暗的總部辦公室.仿佛剛才有一片烏雲遮住了太陽似的),然後讓他們都坐下——埃勒裡坐在角落裡的椅子上,從那兒他可以不被人注意地觀察他們——然後老警官平靜地說,“阿曼都先生,我請你到這兒來,是因為這是一件明顯跟你妻子有關的事,我想你有權知道發生了什麼。
順便問一句,你知道阿曼都夫人正在請人尋找她的外甥女嗎?”
“在我和吉吉之間沒有什麼秘密,”卡洛斯·阿曼都說,“她告訴過我。
”埃勒裡心中對此有點懷疑。
這個男人在即席發揮。
“對這件事你有什麼感覺嗎?”
“我?”阿曼都壓低他漂亮的嘴。
“我很悲傷。
我沒有親人,除了兩個叔叔在‘鐵幕’的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