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稀奇古怪的書是擱在一位收藏圖書頗有年頭的藏書家的書桌上,那我完全可以理解,他沒準懷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但我實在無法把它們和我所知道的塞洛斯·弗蘭奇——反邪惡聯盟主席、商業王子——聯系在一起。
在我的印象中,你們老闆并不具備古生物學領域研究者的智力潛能。
而且,從這些書來看,他還是個集郵愛好者,并且對中世紀的貿易有着濃厚的興趣;他的音樂知識如此貧乏,以至于不得不借助一本少兒音樂知識讀本來彌補自己這方面的欠缺。
最後,他還是年度最佳——或最差——低級笑話的熱心讀者,這種令人作嘔的庸俗之作他竟然也愛不釋手!……韋斯老兄,事情恐怕并不像我們所看到的這麼簡單吧。
”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威弗挪了挪身子,說道。
“當然,當然,我的孩子。
”埃勒裡站起來,走到左邊靠牆的書櫃前。
他輕哼着《斯拉夫進行曲》的主題曲,目光從玻璃隔闆後的那些書名上掠過。
審閱完畢後,他回到辦公桌前坐下,又開始心不在焉地撥弄起了書檔間的那幾本書。
威弗一直忐忑不安地關注着他的舉動。
“書櫃裡的書似乎證實了我的懷疑。
”埃勒裡開口說道,“那裡面隻有社會福利方面的著作和一些名作家的作品集,像布萊特·哈特、歐·亨利、理查德·哈丁·戴維斯等人。
這些書顯然是和你們老闆的知識層次相符合的。
但桌上的這些書……”他沉吟了片刻,接着說道:“這些書根本就沒翻開過,”他抱怨道。
這種亵渎文學的惡行似乎進一步加深了他的困惑。
“在兩本書中,裝訂時未裁開的紙頁現在仍連在一起……韋斯特利,你說句實話,弗蘭奇是否真的對這些内容感興趣?”他屈指彈了彈面前的那幾本書。
威弗即刻答道:“據我所知,他對此毫無興趣。
”
“那麼,瑪麗安呢?還有伯尼斯?弗蘭奇夫人?各位董事?”
“我可以替弗蘭奇家的人打保票,埃勒裡,”威弗說着,從椅子上一躍而起,在辦公桌前來回踱起了步子。
“她們從來不看這種書。
至于那幾位董事——你也都見過了。
”
“格雷有可能對這種荒謬的雜燴感興趣,”埃勒裡若有所思地說道。
“他是那種人。
但這本《少兒音樂史》……好吧!”
他忙碌了起來。
隻見他從外套口袋裡掏出那本小冊子,将桌上幾本書的書名及作者姓名仔細地抄錄在了空白頁上。
抄完後,他噓了口氣,把鉛筆扔進馬甲口袋,又開始盯著書發呆。
他的手悠閑地擺弄着一隻書檔。
“千萬别忘了問問弗蘭奇這些書是怎麼回事。
”他輕聲說道,聽上去倒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此刻,威弗仍煩躁不安地在屋内踱來踱去。
“——坐下,韋斯!你這麼走來走去的,我還怎麼想問題……”威弗聳聳肩,一聲不吭地坐回到椅子上。
“這兩個小玩意挺漂亮。
”埃勒裡漫不經心地說着,指了指桌上的兩個書檔。
“瑪瑙石上的雕刻可真夠精緻的。
”
“格雷肯定沒少花錢。
”威弗低聲咕噜了一句。
“哦,是送給弗蘭奇的禮物?”
“他3月份過生日時,格雷送的。
它們可是進口的——我記得幾周前拉瓦利還曾贊歎過它們的稀有和精緻。
”
“你是說——3月份?”埃勒裡突然問了一句,同時,将那個黑亮的書檔拿到了眼前。
“隻有兩個月,可這個——”
他迅速地抓起另一個書檔,并将兩個書檔并排放在了玻璃桌面上,他的動作突然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他向威弗點點頭,示意他過來。
“你看出它們的差别了嗎?”他的話語中帶着些興奮。
威弗探身向前,伸手想拿一個看看……
“别碰它!”埃勒裡喝道。
“看出來了嗎?”
威弗挺直了身子。
“你也沒必要這麼大聲嚷嚷嘛,埃勒裡,”他抱怨道。
“就我所見而言,這個下面的毛氈似乎有些褪色。
”
“别介意我的無禮,老兄,”埃勒裡說道。
“看來這并非是我個人的想象了,這兩個毛氈的顔色确實是有些不同。
”
“兩塊綠毛氈的顔色竟然會有所不同,這實在不可思議。
”威弗迷惑不解地說着,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
“這兩個書檔擱這兒沒多久。
它們到老闆手中時肯定還好好的——它們确實是完美無瑕。
如果當時毛氈就褪色了,我一定會注意到的。
”
埃勒裡沒有馬上回答。
他低頭審視着那兩塊精雕細琢的瑪瑙石。
它們都呈圓柱形,外面刻着圖案,底部都粘着一塊精美的綠毛氈。
這時是下午,強烈而又明亮的陽光正透過大玻璃窗灑進屋中,沐浴在陽光中的兩塊毛氈顯示出截然不同的兩種綠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