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宗源雄霸關外,三佛台能放心讓他獨擋一面,自然有他超乎常人的武功與判斷力,否則,三佛台人才如雲,他趙宗源又豈能登得上這關外首屈一指的統領寶座。
聲一入耳,人已警覺了,趙宗源急如狂鳳暴雨般的攻擊招式略微一變,似欲易成守式。
這輕微的變動,任誰也看不出有絲毫間隙,就連趙宗源自己也不相信會留下一絲一點與敵可乘之機的間隙。
然而,事情就是那等的不可思議。
一片紅雲,猩紅如血,奪目刺眼的紅雲,就那麼如同無法阻止的氣流似的滲進了他密密層層的劍幕,然後,飛快地擴大,似有吞沒一切的威力,使人覺得無法抗拒。
用力地眨了一眼.但是,眼前急掩過來的紅影不但沒有像幻景似的消失,反而逼得更近,擴散得更大了。
盡管心中有一萬個不相信,不相信自己的劍招會有如此大的空隙,但是,明擺在眼前的事實,卻又使人無法不相信。
唇一咧,露出兩排疏疏落落,但卻咬的很緊的黃牙,趙宗源沉悶地哼了一聲,右臂猛可裡向回一帶,招出“力挽狂瀾”,橫臂圈出一劍,截向那片紅雲在趙宗源的想像中,寒松齡的招式不管怎麼奇奧,也不能違背常理,隻要他不違背常理,他這急攻的一劍,就應該接觸得到那些紅影才是。
但事情就是那麼不可思議,他,趙宗源又落空了。
趙宗源這一劍,原本隻存了試探之心,一劍捕空,便知山窮水盡了,但他卻仍給自己留了一條退路。
腳跟一提,雙足尖同時一點地面,這是個飛身縱躍的起式,但他卻……就在他雙足尖才彈離雪地,高不盈寸的一瞬間,紅雲突然變了成一道急閃而過的寒冽光幕。
滿眼的淩亂紛擾,刀光劍影,突然如雪獅向火似的全被這道光幕帶走了。
留在衆人耳中的,隻有召以一聲驚怖、沉悶而又絕望的哼聲而已。
趙宗源的人是如願地躍出去了,但落地卻未能如願地站起來。
兩手斜撐在背後,趙宗源勉力支持着自己斜仰而坐的身子,雙眼睜得大大的,一轉都不轉地盯着他面前七八尺外的寒松齡,紅肉白骨,交錯縱橫地布滿了他整個胸膛,使人無法一眼看出他的傷在何處。
從發出哼聲,至一切結束,隻不過是一眨眼而已,而就在這短暫的一瞬間,一個人的一切,便無情地被另一個完完全全地主宰了。
趙宗源的右手仍然抓着一柄古劍,隻是,他已無法再用它了。
熬過憂慮,熬過恐懼,白鳳公主真正體會出艱難困苦中得來的這份勝利的可貴、可喜了,雖然,這勝利不是她掙來的,但她仍然是第一個發出歡呼。
打破沉寂的人。
聲音,能使人驟聞這下為之失魂落魄,也能把人從失魂落魄中拉回現實。
雙目雖然仍是那麼木然地盯着寒松齡,趙宗源卻終于開口了,先看看自己破碎支離的胸膛,趙宗源道:“寒盟主,老夫渾身浴血,這已不是第一次了,唯一不同的是……老夫此刻身上所染的……”頓了一頓,他低沉地道:“是我自己的血。
”
話聲雖然有些吃力,但卻依舊铿锵有力,豪邁如初。
右手依然抓在劍鞘上,寒松齡冰冷地道:“趙大俠,你也曾要過很多人的命,但是……”底下的也沒有再接下去,寒松齡那雙如冷電般的眸子,突然盯在趙宗源煞白而無血色的老臉上。
點點頭,趙宗源吃力地笑了笑道:“不錯,老夫的确曾要過許多朋友的命,而卻從來沒要過自己的命,因為,老夫隻有這麼一條命,不過,今天老夫隻怕就得試試自己的命的感受了。
”話聲泰然自若,好像他談的并不是自己似的。
冷冷地笑笑,寒松齡道:“寒某相信你能做得到,隻是,趙大俠,你想錯了。
”
由落敗到現在,趙宗源白紙般的臉上第一次流露出茫然、錯愕之色,喃喃地道:“錯了,老夫想錯了。
”
寒松齡冰冷地道:“不錯,你真的想錯了。
”
原本打算出手的康氏雙傑,聞言突然又住手了,他們與趙宗源有着同樣的想法,雖然,他們覺得那種可能性并不大,但除了那種可能之外,他們卻想不出有其他可能性了。
試探着,趙宗源笑道:“寒盟主,你以為老夫會接受敵人的憐憫嗎?”
冰冷地,寒松齡寒着臉道:“寒某從來不憐憫敵人,趙大俠,你是寒某關外的第一個敵人。
”
趙宗源一怔道:“那你以為老夫這麼一大把年紀了,還會再走回頭路,重新幹起嗎?”
“回頭?”寒松齡笑了,笑得有點殘酷,他盯着趙宗源,一個字一個字地道:“趙大俠,在關外,沒有你的觸角伸不到的地方,你曾聽過姓寒的劍下曾給誰留過自新之路嗎?”
心頭猛然一震,趙宗源猛然間完全明白了,他有些難以自信地反複審視了七八丈外那張斯文而仍帶有童稚氣息的金童一般的娃娃俊臉,吃驚地道:“你要自己動手?”
回答是斬釘截鐵的,寒松齡道:“不錯,我要自己動手,趙大俠,我有兩個朋友是在你的安排下離開人間的,血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