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一輩子陪着大哥,我為什麼就不能?”
鐵蓮姑想不到她竟會說出這種大膽率直的話來,臉上刹時變了顔色。
霍宇寰見此情形,連忙岔開話題道:“你們别隻顧說話,酒菜都快被我一個人吃光了。
來!來!多吃菜,多喝酒,少說話!”
鐵蓮姑眼中已泛現淚光,一言不發,舉起面前酒杯,接連幹了三大杯……”
借酒澆愁愁更愁。
鐵蓮姑本不善鐵,幾杯愁酒下肚,越發勾起無窮傷感,突然擲了酒杯,伏在桌上哭了起來。
林雪貞愕然道:“九姐姐怎麼了?難道是我說錯了什麼話?”
霍宇寰搖頭道:“不是的。
她身世坎坷,易生感觸,喝了酒常會這樣,讓樹大哭一場,就沒事了。
”
林雪貞道:“既這樣,我扶她回房休息去吧。
”
一頓本來很愉快的晚餐,隻得草草終席。
林雪貞攙扶着鐵蓮姑去了卧室,霍宇寰也無心情再喝酒了,推杯而起,獨自步入花園。
園中暮色蒼茫,清風入懷,花香襲人,草叢傳來一陣陣蟲鳴聲,使人精神一爽,酒意頓消。
一
霍宇寰深深吸了一口氣,信步前行,不知不覺又走到那棵大樹下。
樹下桌椅猶在,霍宇寰随意坐下來,目光又觸及花叢旁那些破裂酒缸的碎片。
日間,鐵蓮姑曾在那兒失手打破了一缸百花酒,當時她诓稱是因踏着一粒石子,險些摔倒,現在想來,事情顯然絕非那麼單純了。
她瞧見了什麼?想到了什麼?可歎的是多年相處,她竟然還不了解自己的為人。
難道說,人活在世上。
除了兒女之私,就沒有其他目的了麼?
一個男人與一個女人在一起,除了愛與恨,難道就沒有别的東西了麼?
霍宇寰是正常的男人,當然也有情愛的需求。
他年逾四旬,當然也憧憬過需要一個家,但是,他竭力克制這種個人的欲望,隻盼先替天下無父母的孤兒們建立失去的家,他要把溫暖和家庭,給與了那些最迫切需要的可憐孩子,然後才能為自己打算。
他這樣做,并非為了要做一個受人景仰的英雄,也不是因為他具有超人的情操和胸襟。
他隻有一個理由那就是他自己從小便失去了父母。
當别人都在享受着童年的快樂時,他已經嘗到了孤兒的苦痛,領受到人間的悲愁了。
花徑間有了腳步聲。
霍宇寰頭也沒回,輕輕問道:“睡熟了嗎?”
林雪貞籲了一聲道:“睡熟了。
可是,她嘴裡一直還在含含糊糊說着些聽不清的夢吃。
”
霍宇寰點點頭,沒有接口。
林雪貞又道:“我猜,她心裡一定有很重的心事。
”
霍宇寰又點點頭,仍舊沒有開口。
林雪貞:“大哥知道她有什麼心事嗎對
霍宇寰微微一笑,道:“各人都有各人的心事,最好不要去胡亂揣測。
”
這一次,輪到林雪貞默然了。
過了一會,她忽然仰面向天,長歎了一口氣。
霍宇寰道:“怎麼啦?你也有心事?”
林雪貞幽幽道:“女孩子嘛,誰沒有幾分心事。
可惜,女孩子的心事不足為外人道,我又沒法學九姐姐那樣。
喝醉了痛快的大哭一場。
唉”
霍宇寰不覺笑了起來,道:“似你這般年紀輕輕,不識人間愁苦,除了感懷師門血仇未報,還有什麼心事,值得這樣長籲短歎?”
林雪貞一撇嘴唇道:“大哥就這麼看不起人家?人家也已經十八九歲了,連人間愁苦都不懂麼?”
霍宇寰道:“你既然橫,我就要考考你。
”
林雪貞道:“好!你考吧!别以為人家真是小孩子。
”
霍宇寰含笑道:“你說你已經懂得人間愁苦,那麼,我問你,一個人活在世上,最大的不幸是什麼?”
林雪貞想了想,道:“這當然要因人而異了,譬如男人,莫過于‘壯志未酬身先死’。
如果是女人……”說到這裡,偷偷望了霍宇寰一眼,忽然住口不肯再往下說。
霍宇寰道:“如果女人又怎麼樣片
林雪貞羞怯地笑道:“我說出來,你可不許笑我。
”
霍宇寰點頭說道:“放心,大哥絕不會笑話你的。
”
林雪貞坦然道。
“女人一生最大的願望,不外尋求一個理想的歸宿,如果她遇見了自己傾心鐘情的男人,而又礙于種種緣故,不能把内心的情意傾吐出來,眼睜睜看着良緣錯過。
機會不再,這該是一個女人的最大不幸了。
”
她似已鼓足了勇氣,才把這番話說出來,話一說完,便已面紅過耳。
嬌羞不勝。
誰知霍宇寰卻搖搖頭,道:“錯了。
”
林雪貞驚訝地道:“怎麼錯了?”
霍宇寰道:“你說的這種不幸,或因機遇欠佳,或因緣份不夠,嚴格說來,都與自身的努力程度有關,不能算是最大的不幸事。
”
林雪貞道:“那麼,大哥的意思是”_财霍宇寰凝目天際,緩緩道:“我以為,人生最大的不幸,莫過于自小失去了父母。
”
“啊!”林雪貞輕呼了一聲,臉上頓時布滿了驚異震動之色。
霍宇寰徐徐接道:“孤兒也跟天下所有的孩子一樣,都是純潔無辜的,在他們幼小的心靈中,沒有任何罪惡和污點,更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