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弟就請移駕往城西柳宅同住,以便商議細節。
”
康浩忙道:“在下以為,遷居之事大可不必,那樣反露破綻,不如仍住客棧方便。
”
易湘琴接口道:“孫叔,我也住在客棧裡,明天夜裡,我可以幫他化裝。
”
應虎急忙搶着道:“我和大哥也同住客棧,咱們跟二叔要裝作不認識,屆時才好出其不意,一擊成功。
”
幫颔首道:“這樣也好,反正這兒同是敝門産業,照應聯系都很方便。
”
孫天民沒有反對,隻叮囑道:“你們住在店裡,言行要多謹慎,兵刃最後收起來,不許招搖惹事。
”
應家兄弟口裡應諾,心裡卻在盤算着對付康浩的辦法。
這一席酒,吃到起更方散,七步追魂手洪濤親自安排地衆人住處,才和孫天民相偕離去。
康浩回去後院卧室,和衣躺在床上,回想席間經過,不禁感到十分可笑,自己居然跟外人合謀算計“師父”。
這,豈非大逆不道麼?:
但他并不覺得後悔,他當然希望“師父”是真的,可是,以迹來種種演變,如果理智加以分析,這些行徑,卻跟師父的性格很不相符,師父秉性孤傲,自視極高,即使為了複仇洩忿,也決不可能濫殺無辜,何況,法元一代高僧,更沒有欺騙自己的理由,為什麼在垂希臨終之際,仍然堅稱師父已逝呢?
“希望”與“現實”,有時就像一根長繩的兩端,雖然可以将它們并攏在一起,但畢竟是兩個不同的極端,為明了真象,所以他想到由自己假扮“師父”,作這次“大逆不道”的考驗。
思潮起伏中,忽然聽見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由後院月洞門傳過來。
康浩單掌虛揚,扇滅一燈火,人卻斜倚榻上未動,暗中凝神傾聽院内動靜。
燈火熄滅,那腳步聲也同時停止了,片刻之後,突見一團黑忽忽的東西破窗而入,直射榻上。
康浩吃了一驚,慌忙挺身躍起,一抄手,将那東西接住,不料人手既冷又滑,而且不停蠕動,低頭一看,竟是一隻活青蛙。
康浩擲去青蛙,推窗飛落院中,沉聲喝道:“是什麼人深夜相戲?”.月洞門後“嗤”地一聲輕笑,答道:“是我,怎麼樣?”話落,緩步轉出一身紅衣的易湘琴,嬌靥微仰,臉上還挂着得意的笑容。
康浩籲了一口氣,苦笑道:“原來是易姑娘,夜色已深,姑娘怎的猶未歸寝,卻如此的戲弄在下。
”,易湘琴嫣然道:“我睡不着,想找人談談,誰叫你聽見腳步聲,就熄燈裝睡呢,這院子裡青蛙多得很,你再不肯出來,我會一隻一隻都支進你房裡去,看你怎麼辦。
”
康浩道:“其實,在下并不知道你來了,剛熄燈準備入睡就……”
易湘琴哼道:“鬼才信呢,我老遠見你房裡一直亮着燈,才進園門,燈就滅了,哪有這麼巧。
”
康浩聳聳肩,道:“姑娘不信就罷,時已不早,在下委實正要入睡,姑娘也請回房休息吧!”說着,便想拱手告退。
易湘琴急道:“喂!慢些,我還有話要問你。
”
康浩道:“有話不能明天再談麼?”
易湘琴道:“如果等到明天,現在我就不來了,我這人有個毛病,心裡悶不得事,假如不把事情弄明白,會整夜睡不着覺。
”
康浩淡淡一笑,道:“好吧!既然如此,姑娘有話就請問吧!”
易湘琴明眸輕轉,道:“你要我就這麼站着說話?”
康浩沉吟了一下,道:“在下房中髒亂,不便接待姑娘……”
易湘琴頰上微酣,輕嗔道:“我又不是說要到你房裡去,花園裡随處都有石椅石凳,咱叫該坐下來才好說話呀!”
康浩一聲“哦”,笑道:“在下愚蠢,竟沒想到這個,易姑娘,請!”
兩人走進荷池邊一座涼亭,各自坐下,易湘琴美目深注,怔怔凝視着康浩,過了許久仍未開口。
康浩倒被她看得大感不安起來,含笑問道:“易姑娘,你不是有話要問在下麼?怎麼……”
易湘琴忽然搖頭歎道:“我看你這人很怪!”
康浩一怔,道:“姑娘覺得在下哪裡怪?”
易湘琴道:“我也說不出哪一點怪,反正你就是個怪人,好像跟所有的人都不同。
譬如說吧,像現在咱們坐在這亭子裡,清清靜靜的聊天閑談,本來是件爽心樂事,可是,你卻一臉不耐煩,倒像受了很大委屈似的。
”
康浩笑道:“姑娘誤會了,在下并沒有不耐煩呀!”
易湘琴凝目道:“你别想瞞我,一個人心有所思,必然形之于色我看得出來,你好像很讨厭我,是不是?”
康浩忙道:“在下決無此意……”
易湘琴截口道:“那麼,你就是有什麼秘密,不願讓我知道?”
康浩啞然失笑道:“這更是姑娘多心,咱們相識才僅半日,彼此所知原本就不深,隻能說了解不夠,并不能說有什麼秘密。
”
易湘琴搖頭道:“可是我的感覺卻不一樣,我總覺得,咱們并不是今天才認識,好像從前曾在什麼地方遇見了過。
”
康浩暗吃一驚,訝道:“沒有啊,在下怎麼記不起來呢?”
易湘琴微笑道:“或許是我記錯了,不過也真奇怪,自從日間在酒樓上看見你,我就覺得似很面熟,尤其你的眼神和說話的聲音分明在什麼地方見過。
”
康浩也展顔一笑,掩飾道:“但願曾有幸早識姑娘。
”
易湘琴注目道:“你這是真心話?”
康浩笑道:“在下不是善于虛僞奉承人的人。
”
易湘琴欣然伸出纖手,翹起小指頭,道:“來!咱們鈎個指頭。
”
康浩詫道:“鈎指頭幹什麼?”
易湘琴格格嬌笑道:“鈎指頭就表示咱們永遠是好朋友,無論什麼,都得推心置腹,互不隐瞞,而且,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
康浩微一沉吟,笑問道:“姑娘生長名門,千金之體,不嫌折節下交……”
易湘琴把頭連搖,叫道:“不聽!不聽!狗兒念經,你少說廢話,肯不肯?一言決定!”
康浩一笑,伸出了右手,兩人小指互鈎,拇指相碰,手一緊,休看近似兒戲,滿腔赤心摯情,已盡在不言中。
好一會,易湘琴才依依不舍地松手,嫣然笑道:“現在咱們是好朋友了,從現在開始,不許你再叫我易姑娘,我也不叫你康公子,以後,我稱呼你為康大哥,好麼?”
康浩道:“好是好,可是,我應該改口稱呼你什麼呢?”
易湘琴道:“你就叫我:‘小琴’吧!我爹和我娘都是這樣叫我的。
”
康浩點頭道:“好!小琴,時候不早,你該回房去休息了。
”
易湘琴嗔道:“剛叫你大哥,你就擺架子,想管我?”
康浩笑道:“不是我充大哥架子,委實時候不早了……”
易湘琴道:“好啦!就算我給你做大哥的一次面子吧,我再問一件事,問完立刻就走,如何?”
康浩道:“你想問什麼?”
易湘琴含笑道:“告訴我,你的師父是誰?”
康浩全沒想到她會突然問起這個問題,心弦猛震,一時竟不知應該如何回答才好?
易湘琴美目深注,似有些困惑,又似期待,接口問道:“康大哥,為什麼不說話呢?”
康浩迅速定了定神,輕喟道:“關于這個問題,小琴,我真不知道應該從何說起才好……”
易湘琴道:“啊!我明白了,有很多武林異人,隐居深山大澤,不願世人知道他的名字,所以,也不許弟子擅提師門來曆?”
康浩搖頭道:“不是這個原因。
”
易湘琴又道:“那麼,是為了師門仇家太多,擔心引起意外事故?”
康浩又搖頭道:“這也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
易湘琴茫然問道:“那究竟是為了什麼?”
康浩歎息道:“因為家師已經故世了。
”
易湘琴道:“既然已經故世,還有什麼可顧忌的呢!”康浩道:“家師故世,乃是含冤而死,如今,我正在追查冤情,欲為師門洗雪,假如洩露師承來曆,就不易成功了。
”
易湘琴激動地道:“康大哥,告訴我又有什麼關系?我一定不會再告訴别人,而且,我可以幫助你去查,協助你達成為師雪冤的心願。
”
康浩苦笑道:“謝謝你,但我現在還不急需要幫助,等到我需要幫助的時候,我會告訴你的。
”
易湘琴道:“現在,先告訴我不行麼?”
康浩柔聲道:“小琴,不要逼我,假如能說,我早就說了,我是一個孤兒,幼失怙恃,由師父撫養成人,師徒情如父子,為了師門沉冤,我的肩負已經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