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龍兄弟倆無可奈何,相偕跟進林内,卻内康浩坐在一株桃樹下,正解開随岙包裹,取出幹糧和一大壺飲水。
他仰面向應氏兄弟誠摯的笑笑,說道:“不瞞二位說,小弟由晨至今,尚未進餐,二位莫嫌粗糙,請坐下來大家随意用些吧!”
應氏兄弟面紅過耳,低頭坐了下來,雖然饑腸辘辘,卻再也鼓不起勇氣去拿那些誘人饞涎的面餅和肉脯。
康浩将幹糧分送到二人手中,自己先吃了一口,又道:“面對如此美景,能與二兄相晤共餐,衷心感到欣慰,二位别客氣,就權當陪我些好了。
”
應氏兄弟既感又愧,低頭咬了一口餅,尚未下咽,熱淚已奪眶而出……
康浩隻裝沒有看見,自顧吃着幹糧,又說些閑話,直到二人吃完,才含笑說道:“不期巧遇,足慰渴思,小弟有一件事想煩勞二位兄長,不知二位可願相助?”
應龍忙道:“康兄有事盡情吩咐,隻要咱們兄弟能辦得到的,決不推辭。
”
康浩道:“這件事,在二位來說,不過舉手之勞,但一定要二位先答應了小弟才好意思啟口。
”
應龍道:“力所能及.絕劉答應。
”
康浩點點頭道:“既如此,小弟先謝謝二位,就此重托了。
”
說着,從包中取出一封金葉,雙手交給應龍,然後接道:“前在洛陽,小弟曾向令叔孫老前輩商借過一筆錢,後來倉促離去,未及歸還,此事耿耿至今,片刻難安,今日和二位相逢,又承慨允相助,這些金葉,就請二位兄長人令叔收下,将來回莊時,尚祈為小弟轉緻感激意……”
應虎沒等他說完,搶着問道;“你什麼時候向孫叔借過錢?咱們怎麼不知道這回事?”
康浩笑道:“當是小弟殊覺愧赦,是以未向二兄提及。
”
應龍脫口道:“不!你根本沒有向孫叔借過錢,咱們也不能收你的錢……”
康浩正色:“借錢的事,二位返莊面詢孫二俠便知詳情。
至代收欠款,已承二位應允在先,菲非竟欲食言反悔麼?”
應氏兄弟相顧愕然,他們明知康浩決不可能向孫天民借錢,也明明知道康浩這樣做,是有意接濟他們,但卻想不出一句推辭的話。
’而且,康浩顯然已經知道“關洛第一樓”事變經過,他為什麼隻字不提?反而如此慷慨施以援手?
應龍越想越慚愧,喉哽語塞,捧地封沉甸甸的黃金,含淚搖頭,好半晌,才‘掙紮了一句斷續的話說道:“咱們……已經不能……不能再回抱陽山莊了……”
康浩驚訝道:“那是為了什麼?”
應龍隻是搖頭不答,應虎連忙接口道:“不為什麼……咱們想自己在江湖有上闖出一番事業,不願被人取笑是依靠父親聲名,等到事業成就,那時再衣錦還鄉!”
其實,康浩途經洛陽尋找駱伯伧未遇,早已聽人談及雙劍逆倫拭父的經過,但他憐念應氏兄弟系遭“絕情蠱”迷惑了靈智,故而假作不知,這時見應虎設詞搪塞,越發不忍道破,便點了點頭,笑道:“二兄壯志淩雲,令人欽佩,這筆錢在抱陽山莊來說,實在微不足道,也許孫二俠早就忘了,這隻是小弟一番心意,什麼時候帶到都沒有關系的。
”
應龍收下金葉,問道:“康兄駕莅長安,是路過呢?或是特來遊曆的呢?”
康浩想了想,道:“原是路過,因聞花期之盛,才稍作逗留。
”
應龍道:“如此甚好,難得他鄉遇故人,今天晚餐,由咱們兄弟作東,請康兄共飲一叙……”
康浩笑說道:“怎好意思攪擾二位仁兄……”
應龍道:“水酒一杯,何須客氣?就這麼說完了,傍晚時,咱們準定在城中‘狀元居’酒樓浩樽恭候光臨。
”不容康浩推辭,與應虎雙雙拱手一禮,告辭起身而去。
兩人匆匆穿出桃林,不見康浩跟來,應虎便低聲喚往乃兄,冷然問道:“老大,把東西拿出來看看,共有多少?”
應龍道:“不必看,最少也有四十兩,足夠咱們再等候一年半載的花費了。
”
應虎冷笑道:“世上隻有賒賬躲債的,從沒聽說過硬認欠錢的事,他分明沒有欠孫叔的錢,為什麼甯願虛擲巨金,冒頂這份人情?”
應龍道:“他這樣做,顯然是想接濟咱們,又怕咱們不肯接受。
”
應虎道:“咱們嗖他并無交情,他為何要接濟咱們?”
應龍沉吟片刻,道:“據我猜,或許為了在關洛第一樓時,爹爹沒有殺他,使他感恩圖報,才……”
應虎搖頭道:“若說關洛第一樓那件事,他化名欺人,害死了七步追魂手洪濤和中州四傑,更用風鈴劍打傷孫叔,他和咱們隻仇恨,根本談不上感恩。
”
應龍一怔,道:“可是,他适才分送食物,慨贈金葉,卻是千真萬确的事!”
應虎冷冷道:“所以我正在懷疑,他如此無端施恩,恐怕另有什麼目的。
”
應老道:“老二,休以小人之心,妄君子之腹,咱們落魄到這般光景,人家不以前嫌介懷,不以猖瑣見鄙,分食贈金,體恤矜全,還能安着什麼壞心不成!”
應虎道:“這卻難說,咱們眼前雖然落魄,并非沒有見過錢财,怎能為了區區幹糧和幾張金葉子,便忘了他是風鈴魔劍楊君達的徒弟?”
應龍心頭一震,驚問道:“你的意思是想怎麼樣?”
應虎聳聳肩,道:“我說出來,你一定不肯,還是不說的好……”
應龍正色道:“咱們是兄弟,隻要你說的有理,我怎會不肯呢?”
應虎揚目道:“這話當真麼?”
應龍道:“自然當真。
”
應虎四顧一眼,忽然壓低聲音說道:“依我之見,咱們等一會請他喝酒的時候,不妨設法套問他來長安的真目的,然後,就在席前将他擒下……”
應龍急道:“老二,這豈不成了恩将仇報麼?”
應虎不悅道:“假如你定要拿他當恩人,那就什麼也不用說了,幹脆,咱們半金葉平分,從此分道揚镳,各幹各的。
”
應龍遲疑的說道:“我總覺得這樣做問心難安。
”
應虎冷哼一聲,道:“有什麼問心難安的?莫非你忘了,咱們從前受過他多少肮髒氣?像你這般隻貪小利,優柔寡斷,還能算成得了什麼大事麼?”
應龍默然良久,終于點頭道;“好吧,就你你的主意,但是,在沒有動手以前,可得先試探他有沒有想利用咱們的企圖,如果人家真的純出一番好心,至少咱們也要饒過他這一次。
”
應虎哂道:“容情不動手,動手不容情。
大哥;四十兩金葉就買了你這個人,你大不值價了!”
應龍臉上一紅,垂首無語……口口口口
“狀元居”在城中西北角,樓高三層,彩飾金漆,站在頂樓窗首,可以遠眺“阿房宮”遺址和“昆明池”波光。
據傳說,此樓曾是唐朝天寶年狀元皇甫冉的舊居,宰相張九齡曾登樓賦詩,卻不知怎的竟成了酒樓。
時方申刻,“日月雙劍”兄弟,已經昂然跨進了“狀元居”店門。
這時的應氏兄弟,與在曲江桃林時的應氏兄弟,簡直就像完全換了兩個人,不僅由頭至腳跟,從内褲到外罩的紫白二色劍衣,全部簇新畢挺,便是腰際所佩長劍,也磨得晶光雪亮了。
盡管不久以前,應龍去跟銀鋪兌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