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羽-驚道:“是啊!我們一直沒有見到她……”
伍子英頓足道:“這就糟了,她一人雇舟出海,聲言要親自到桃花島來,莫非她在途中出了什麼事?”
秦佑道:“我們剛才在林外,望見一位黑衣女子跟你們一起立在山頭,她不是竺姑娘麼?”
陶羽道:“不,那是淩姑娘。
”
伍子英道:“現在隻有兩個可能,設非她在途中失事,那就必然已經到了桃花島。
也許她獨自一個人到島上來,已經落在桃花神君手中了……”
辛弟立刻跳了起來,叫道:“他若敢做出這種事,咱們今天索性放火燒了他的鳥林子,尋那老家夥算賬!”
陶羽搖手道:“這件事決不能魯莽,伍兄揣測雖有可能,按理說如果是真,淩茜一定會知道,但她方才跟我見面,怎的一句沒有提起?”
辛弟道:“她既然恨透了竺姑娘把你搶走,也許親手把竺姑娘害死,怎會對你提起?”
陶羽聽得機伶伶打個寒噤,連連搖頭道:“不!她不是這種人,決不會做出這種事,你不要亂猜……”
伍于英道:“天下女人,誰不善妒,當一個人在妒恨交集的時候,什麼事做不出來?”
秦佑也道:“依我看,淩姑娘年紀雖輕,行事機謹慧黠,否則焉能統禦像陸家雙鈴這種人物,知人知面不知心,大哥,這事未必沒有可能!”
辛弟更大吼道:“一定是她幹的,要不然,她為什麼在跟你見面的時候,要用厚紗把臉遮住?準是她自己覺得無臉見人,才把臉遮住……”
陶羽陡然厲聲喝道:“不!不許你們這樣胡說!”
他激動地看看秦佑,又浏覽過伍子英和辛弟,兩手握着拳,渾身都在不停顫抖,他深信淩茜決不會做出這種可鄙的事。
但,當他想到淩茜那刀痕斑斑的面龐,這份信心,不覺又有些動搖,在他内心,正喃喃自問:“她會嗎?在妒恨交加的時候,在傷心絕情的刹那,她連自己的面貌都能毀傷,悄悄殺死自己的情敵,未嘗無此可能!”
但緊接着,又否定了自己的揣測:“不!決不會的,她毀了自己容顔,正是為了要成全我和君儀,她不是說過:‘成全另一個女子的愛情,在我心裡,隻有安慰和快樂,并不覺得有什麼可怕。
’這是何等偉大的情操,她能說出這番話,便不是個心胸狹窄的平凡女子,自然決不會做出可鄙的傻事,何況,她如果已經殺了君儀,又何必再毀了自己的容貌?”
這兩種矛盾的意識,在他腦海中此起彼落,互相衡量高低,他痛苦地搖搖頭,長歎一聲,說道:“現在多費揣測,俱難作準,咱們且靜候到天黑,那時你們在林中等我,讓我趁夜去尋到淩姑娘,當面問她一個清楚。
”
他目光掃過秦佑等三人,見他們默然不語,但神情之間,競有些激憤之色,不禁又自忖道:“唉!他們都是我的知己好友,一向都待淩茜也不壞,但一牽上君儀,竟都隐隐憤然不平,君儀予他們何恩?淩茜與他們何仇?隻不過被君儀那可憐的遭遇所染,惟恐我會薄待君儀而已,朋友啊!我為了保全她的名節,忍受着人間至慘至悲的痛苦,你們又怎會知道……”
林中一片寂然,從日影看來,時光尚早,陶羽默默席地而坐,其餘三個人也都一言不發,盤膝坐下,六隻的的目光,卻瞬也不瞬注視在陶羽臉上。
陶羽暗暗歎息,緩緩垂下頭去
當夜色漸漸籠罩着桃花島上繁盛無邊的花海,距離桃林數裡外的山谷中,正燃亮着耀眼燈火。
一式三列宏偉的廳房,燈火照耀如同白晝,房前空場上,立着一根粗大的旗鬥,頂端高挂一面錦繡大旗,海風拂開旗角,展現出龍飛鳳舞一個巨大的“淩”字。
燈影下,許多負劍大漢穿梭來往,但廳上鴉雀無聲,除了壁上熊熊火炬,迎着海風輕輕搖擺,發出輕微的啪啪聲響外,四下裡靜得出奇。
大廳正中,放着廣張紅木方桌,桌上杯盤羅列,山珍海味,無美不備。
桌邊隻有兩張椅子,桌上也隻有兩副杯筷,一張椅子坐着桃花神君淩祖堯,另一張椅上,垂首坐着淩茜,十餘名彩衣侍女,侍立兩旁。
盤中水陸珍品,一動也沒有動過,兩副筷子,也全是幹幹淨淨地涓滴未沾。
桃花神君面色凝重地注視着淩茜,兩道霜眉,緊緊在眉心打了個死結,而淩茜臉上一派木然,露在燈光下的,卻是一張吹彈得破的俏俊面龐,日間那縱橫交錯的刀痕,竟一絲也沒有了。
廳上恃女們個個神情沉悶,連喘息也不敢大聲。
桃花神君擎起酒杯,就唇欲飲,忽又停杯柔聲說道:“茜兒,你真的一點東西也不肯吃?”
淩茜輕輕搖頭,道:“女兒不餓。
”
桃花神君長歎一聲,重又放下酒杯,道:“爹爹已經順從你的意思,把宮天甯劈落大海,又答應你取消中原之行,不再尋陶羽問罪,難道你還不滿意麼?”
淩茜仍然垂首,幽幽答道:“女兒多謝爹爹……”說着,忽然眼眶一紅,忙又極力忍住。
桃花神君看在眼裡,心如刀割,喟然道:“孩子,爹就隻有你這麼一個女兒,淩門無後,一切希望,全在你的肩上,爹已經是半殘廢的人,你……你何苦一定要這麼折磨自己呢?”
這些話,說得淩茜再也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