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丐收好木盒,正色道:
“咱們是為了紅玉而來,決不能使她受到任何傷害,這東西太歹毒了,一經施放,廳内大半的人都難逃活命,萬一傷着紅玉怎麼辦?”
鐵傘道人道:
“可是,咱們總不能眼睜睜看着紅玉跟姓羅的成親呀?”
醉丐點點頭,一字字道:
“不錯,我一定要阻止這件事,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
他用手輕輕按了按懷中木盒,突然浮現出一抹陰森凄楚的笑容,又道:
“你們記住了,未得我允許之前,誰也不準擅自出手,否則,你們就算沒當我是個大哥。
”
韓通道:
“如果他們開始行禮了呢?”
醉丐道:
“也一樣,反正我沒有動手,你們都别妄動,一切我自有安排。
”
韓通不解地聳聳肩,大夥兒都默然垂首。
隻有醜書生似乎猜到醉丐的“安排”是什麼,但他沒有說破,僅用關切的目光默默注視着他……
鼓樂已起。
新娘子在喜娘攙扶下,重又回到大廳。
十八名藍衣鐵衛緊随身後,在大廳中央列成兩行,将新人和賓客們分隔開這情形,使紅燭高照的喜堂,充滿了森森殺氣。
羅天保已經站近新娘子旁邊,面含微笑,等候着行禮了。
廳外鞭炮齊鳴,贊禮的人扯開嗓門道:
“一對新人行大禮,滿堂貴賓緻頌辭,願新人百年和好,宜室宜家,福祿永壽,子孫綿延……”
廳内人聲很雜亂,贊禮的喊得聲嘶力竭,卻沒有幾人去聽他嘀咕些什麼。
長城五友就在喜案左側,距離新郎和新娘不足一丈遠。
鐵傘道人和大刀韓通分立在醉丐左右,四隻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醉丐周飛。
他們胸中已萬分激動,隻等舉動。
閃爍的燭光,使他臉上籠罩着一層浮動的紅暈,他緊閉着嘴唇,緊捏着拳頭,喉中在喘息,面肉在抽動,滿口牙齒咬得格格發響。
顯然,他内心也正激動,卻盡力在抑制、在忍耐……
贊禮的念完頌辭,就要正式交拜了。
“一拜天地!”
新郎和新娘面向廳外,雙雙拜了下去。
大刀韓通緊握着刀柄,目注羅天保因跪拜而露出的後頸窩,嗄聲道:
“大哥……”
他有這份自信,隻要醉丐點點頭,一刀下去,準将羅天保那七斤半的腦袋瓜兒切下來。
但醉丐周飛卻緩緩搖頭,制止弟兄們出手。
盡管熱淚盈眶,心血沸騰,理智卻告訴他,決不能輕舉妄動,決不能意氣用事,時機未到,隻有忍1
忍!忍……
婚禮繼續進行。
“二拜祖先!”
新郎和新娘又轉身面對喜案。
這第二拜,本來應拜高堂父母的,可是,羅天保自己都是快六十歲的人了,哪兒還有父母在世,隻有拜一拜祖先神位牌,聊盡一點“孝意”。
神位牌就供在喜案正中,黑漆木牌,寫着金字:
“羅氏曆代宗祖之神位”。
贊禮地喊:
“一叩首。
”
新郎和新娘剛跪下,還沒叩下頭去,忽然聽見喜案上“叭”地一聲輕響。
這一聲很輕微,鬧哄哄的喜堂内,誰也沒留意。
但卻沒有瞞過新郎倌的耳朵。
羅天保霍地擡頭,目光飛快掠過,臉色頓變。
原來黑漆寫金字的神位牌上,多了一層黃澄澄的東西,還在冒着熱氣。
那可不是剛出熔爐的黃金,而是剛拉出不久的糞便,否則,決不會熱騰騰的那樣“新鮮”!
熱糞澆神位,這是奇恥大辱。
羅天保眼中。
怒火閃射,卻又強忍了下去,因為他發現賓客中并沒有人注意到這件事,此時宣揚,無異自暴其醜,倒不如等行禮完畢後再查……
于是,長長吸一口氣,低頭拜了下去。
“再叩首!”
“叭!”
又是一聲輕響。
這一次,響聲不在神位牌,卻來自那贊禮的人口中。
那人是羅家堡管帳的師爺,文筆不錯,卻不會武。
當他第二聲叩首還沒合嘴,突覺一團熱熱乎乎的東西,猛可塞進嘴裡。
他雖然不是在笑,倒真的“合不攏嘴”來了。
師爺急了,連忙用手挖,向外吐,這才發覺那不是什麼好吃的東西,登時驚呼失聲,大嘔而特嘔……
滿堂賓客全看見了,不約而同,都向長城五友這邊望過來。
人同此心,大家首先就想到事情一定是長城五友幹的,可是,五友靜靜地站在哪兒,根本動也沒有動。
大家這才知道事不單純,紛紛驚惶四顧,争相議論揣測。
贊禮人不能再贊禮,婚禮隻得停頓。
羅天保鐵青着臉站起身來,朝外一抱拳,道:
“是哪一位高人,跟羅某有什麼遠仇近恨,何不現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