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他因在泰山之上,眼見你祖父傷母之痛,心灰意冷,才默默出了家。
”
羅英長長吐了一口氣,急急又問道:“第三點呢?”
紫薇女俠含笑道:“第三:他也是為情所苦,自覺辜負了一個衷心贊佩的女孩子,失意之餘,便毅然落發了。
”
為情所苦?失意之餘,才落發出家?
這兩句話,恍如晴天霹靂,羅英一聽之下,一股寒意,起自心底。
紫薇女俠偷眼看見,心中大大地不解,柔聲順道:“孩子,一個年輕輕的男子,愛一個可敬可佩的女人,這也是十分平常的事,你怎會覺得這般詫異?”
羅英滿臉脹得通紅,霍地從座椅上站了起來,向她深深一揖,顫抖地說道:“老前輩,可否容晚輩放肆請問一句話?”
紫薇女俠訝然道:“自然可以,你盡管問就是。
”
羅英用力搓着雙手,臉上一片鐵青,過了半晌,才含淚問道:“請問老前輩,那……那位可敬可愛的女人……是……是不是……我的奶奶……”
‘紫薇女俠毫未遲疑,爽然道:“正是,原來你已經知道了?”
羅英腦中轟然雷鳴,兩眼一陣金星亂閃,險些當場昏了過去,以手握拳,頻頻擊着掌心,口裡喃喃說道:“果然是這麼一回事,果然是這麼一回事,難怪他不許奶奶告訴我……”
紫薇女俠驚道:“孩子,你說些什麼?誰不許你奶奶告訴你?告訴你什麼?”
她尚未想到,因為她一句話,已撕碎了羅英整個心靈,此時,他誤會已成,滿心都是羞辱和悲憤,既未冷靜地想想明塵大師的情操,也未想到如果事情真如許成所說的那麼卑鄙下流,紫薇女俠又怎會毫不遲疑地說出來?所謂一念之差,終生遺恨,這時的羅英,氣憤、羞慚、悲哀、痛恨,隻盼能尋個人迹不到的地方,好讓自己放聲大哭一場。
伍大牛是個愣人,一見羅英氣得臉青面黑,登時大怒,破口罵道:“老婆子,爛嚼什麼舌根?羅家兄弟要是被人氣得有個三長兩短,俺大牛準跟你沒完!”
一面說着,一面上前拉住羅英的手,關切地道:“好兄弟,什麼事氣成這樣?那老婆子八成瘋了,你别聽她胡說,隻當她放屁吧……”
不料話猶未畢,羅英突然振臂一揮,掙脫他的握持,出手如風,便欲奪取紫薇女俠手中那柄短劍。
多虧紫薇女俠閱曆極豐,見他神色不對,暗中已有防備,左手一沉轉腕疾翻,短劍如飛藏在身後,同時右後一圈一收,反扣住他的腕脈要穴,沉聲叱道:“你要幹什麼?”
羅英就像一頭受傷的野獸,淚水奪眶直落,頓足大叫道:“把劍給我,把劍給我!”
紫薇女俠五指用力扣住他的脈門,揚手将短劍擲給了紅衣女婢,左掌倏起倏落,連拍了他“靈台”穴三掌,厲叱道:“清醒一下,你這胡鬧的東西!”
伍大牛勃然大怒,戟指着紫薇女俠罵道:“直娘賊,你倒辣手,氣瘋了他,還要揍人?”
掄臂搗拳,便向她撲了上來。
這大牛人愣性憨,不辨好歹,鐵拳猛搗,幫着羅英便要合毆紫薇女俠,紫薇女俠苦于無法剖解,吸了一口氣,帶着羅英躍起閃避,伍大牛一拳打在紅木椅上,“蓬”然一聲,早将一張椅子打得粉碎。
那紅衣女婢見他動手逞兇,嬌叱一聲,嗆地撤出劍來。
紫薇女俠沉聲喝道:“蘭英,不許動手,擋住他就行了。
”
回頭扶住羅英,将他攙到床前坐下,松開穴道,羅英廢然滾倒床上,不覺放聲大哭起來。
伍大牛暴跳如雷,奮力要沖過來,幾次都被紅衣少女揮劍逼退,及至聽見羅英哭聲,又見紫薇女俠并未再扣拿他的穴道,這才詫異地停了手。
紫薇女俠呆立在床前,長長松了一口氣,道:“孩子!盡情哭吧!把腦中積壓的委屈,痛痛快快哭出來!”
羅英滿腹幽怨,盡化悲聲,這一哭,直哭了頓飯之久,才漸漸停止。
紫薇女俠移身坐在床沿,親切地撫摸着他的亂發,柔聲問:“現在好些了嗎?孩子,你怎的不容老身把話說完,就氣成這般模樣?”
羅英拭淚道:“老前輩,請你不要說了,我恥于再聽這件可鄙的事,從今天起,羅家已沒有我這個人”
紫薇女俠駭然大驚,叱責道:“你怎會說出這種忤逆不孝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