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挂在牆上的木牌揭開,裡面露出一個劍匣子。
他的眼中光彩一閃,盯住劍匣。
劍匣斑剝,匣内劍鞘更舊。
風從窗外徐徐吹來,正是九月寒蟬凄切的日子;桌上油燈正亮,随風而動。
突然,屋内一片光華,如閃電禦空,隻是,無聲無息。
他手上已經多了把劍,一把潔白亮目如深秋縣空皓月的劍。
秋月劍!出劍無聲!劍鞘已損,劍利更甚!
牆上的木牌掉了回來,上面刻了——北鬥交彙處!
他歎了口氣,回劍入鞘,依舊無聲無息。
他走到桌前,坐了下來。
桌上零亂,文房四寶、碗、筷、盤、碟各自分散。
最顯目的,是桌上紅箋。
箋已開,幾個墨黑的字跳入瞳孔——
蘇小魂!
他在水中已經很久很久了,然後,像是要用盡最後一口氣,溯溪而上。
溪頂,是十丈飛瀑!他逍遙的以兩手兩足扣住崖壁青石,像極了要躍龍門的鯉魚。
結實的肌肉如鋼!他輕松的爬上崖頂,一翻身,落到河岸。
河岸多石,白如鵝毛。
隻有一顆是黑的,黑如深夜無星無月。
石上有字,字紅如血。
他用手輕撫着那些字,眼中露若不可言喻的譏诮。
那些字,他實在是滿意極了。
當然,一十八次苦戰,用敵人的血以般若綿指刻出來的字,任誰也值得驕傲。
那些字,深秋冷月下特别顯目——潛龍升天時!
近來,他覺得有些孤獨了,可以讓他出手的目标已經不多,尤其殺了龍霸天之後,想要找個刺激的對手可真不容易。
他歎氣,無聊的用腳踏向一塊十升的白石,白石飛起,竟在半空碎破成百十小塊,落入溪中,如急雨亂打。
他習慣性的伸手到黑石底,底下有洞。
三個月來,他已經很習慣洞中空無一物,那份虛空的感覺養成,竟使得他摸到一塊竹片時,心裡為之一震!
他呼吸急喘了起來,慢慢、慢慢,像是快餓死的人取出最後的口糧。
他望向竹片上的字,眼中精光閃動,手上青筋浮起,臉色的興奮,隻差沒叫了出來。
蘇小魂!
啪!一聲,他手上的竹片已經成了粉末,随風而去。
碧落就是天堂的意思!
碧落齋裡有人間最好的酒、最好的女人、最好的奇珍異品,還有最好的花。
碧落齋就建在花海之中,花有情,五顔六色,終年不斷。
可是,這一切最好的,卻比不上老闆娘的一根小指頭。
碧落齋的主人——夫人可是南北十三省最頂頂有名的美人兒。
十年來,打從她還是十五歲小女孩子的時候,最少有三百個人願意為她死!
“那你死給我看看!”梅大人笑着:“我還真沒看過一個人臨死時是什麼樣子。
”
當然,沒有人真願幹這賠本的生意,除了梅嶽京。
梅嶽京真的死在她面前。
雖然,梅夫人早已殺過四十六個罪大惡極的人,可也從沒手軟掉淚的時候。
梅嶽京的癡情,梅夫人決定嫁給他。
雖然隻是靈位,雖然有幾百個人同聲反對,雖然梅家莊莊主梅望聖拒絕,可是她還是要嫁。
沒有人可以阻止梅夫人想做的事,沒有!
她回到裡,望着錦羅帳上刺的字,微笑着。
那些字,是用純金絲綴上寶石繡成的,在月夜下閃閃發光。
她走了過去,讓那些字上的寶石光輝,洗着她的眼來!
碧落花飄香!
她滿意這五個字,沉醉所有人的恭維。
可是,枕上的玉佩,卻令她駭然驚視。
玉佩翠綠,佩上系紅絲緞,緞底打了個結,結上系紙絹。
她顫抖的取出紙絹,打開!
蘇小魂!
大悲和尚找到蘇小魂時,蘇小魂正躺在三圈脂粉堆中。
和尚逛青樓,這騷動可真不小。
幾個妓女又笑又叫的圍了過來,和尚除了面紅耳赤,直念南無阿彌陀佛,你說,他還能幹啥?
嘿!就這個和尚的大頭果然與衆不同,左捏一下,右捏一下,那些妓女全成了木頭人,個個不會動啦!
“唉——,真是掃興!”蘇小魂由妓女堆裡探出頭來:“和尚,你這是幹啥?“大悲叫道:“幹啥——?你命都快沒啦——”大悲嘴裡說着,手可沒閑着。
一下子,三圈的妓女變成了呆頭鵝,直傻傻的定在那兒。
小魂:“唉呀——,和尚好功夫——”大悲:“說些什麼廢話,快找楚老五去——”小魂長笑一聲,站了起來;這下大悲和尚可偬眼了。
原來蘇小魂是坐在一堆蛋上,更可怕的,是一顆接一顆疊起的蛋上。
大悲:“你什麼時候改行當起母雞來了?”
小魂大笑,拿起蛋便往大悲和尚身上打去。
大悲驚叫:“你瘋啦——”大悲和尚驚呼,因為蘇小魂可不是開玩笑。
大悲和尚心裡明白得很,這個蘇小魂随手扔出來的雞蛋,竟隐隐含了“九宮定穴”的手法。
這招他可見識過,當年大漠七十二騎就是這樣被迫得退隐江潮。
可是,大悲和尚不是大漠七十二騎;而大漠七十二騎也不是大悲和尚。
因為,大悲和尚知道,蘇小魂不會對他真的出手,如果出手了,那一定有原因。
原因很快就明白了,門外,有六個人被雞蛋打中,動也不能動。
另外有三個人,用刀劈向飛來的雞蛋。
然後,很輕脆的三聲——喀、喀、喀——大悲和尚太清楚了,這三個人使刀的手是完了。
蘇小雲慢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