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
“純純你在那裡?”這一次他以内力叫出,聲音雖不高亢,但一個字一個字地傳送出去,直震得林梢木葉籁籁而動。
叫聲方落突地一聲嬌笑,傳自祠後,隻聽得陶純純嬌笑道:
“你喊些什麼,我不是在這裡麼?”柳鶴亭大喜道:
“純純你在那裡?”刷地一聲,筆直掠下,他這一聲“你在哪裡!”字句雖和方才和所叫完全相同,但語氣迥然而異。
隻見陶純純衣袂飄飄,一手撫發鬓俏立在一顆白楊樹下,楊花已落,木葉未枯,樹葉掩住月色,朦胧之中直如霓裳仙子!
柳鶴亭身形一折,飄飄落在她身側,默然盯了她兩眼,一言不發。
隻聽陶純純輕輕笑道:
“你在怪我不該亂跑是麼?”
柳鶴亭道:
“你若是替别人想想……。
”忍不住長歎一聲:“你知道我多麼擔心呀!”
陶純純嫣然一笑道:
“你真的在擔心我!”
柳鶴亭深深盯在她面上良久良久卻不答話。
陶純純秋波微轉,垂首道:
“方才你為什麼當着别人面前罵我?”
柳鶴亭長歎一聲,緩緩道:
‘日久天長,慢慢你就會知道我的心了。
”
陶純純輕輕道:
“難道以為我現在不知道?”突地仰面笑道:
“難道你以為我真的生你的氣,我才躲到這裡來的?”
緩緩伸出手掌,指向荒祠殿角,接口又道:
“你看,那邊殿下堆的是什麼?”
月光之下,她指如春蔥,線細秀美,瑩白如玉,柳鶴亭順着她手指望去,隻見荒祠殿角邊堆着一些物事,遠看不甚清楚,也不知是些什麼,他心中一動,掠前俯手一看,掌心不禁滲出一手冷汗。
隻聽陶純純在身後說道:
“你可知道這是什麼?”
柳鶴亭緩緩點了點頭,突地轉身長歎道:
“純純,這次若不是你,隻怕我們都要喪生在這些硫磺火藥之下了!”
隻見遠處一人大步奔來,口中喝道:
“什麼硫磺火藥?”銀髯飄飄,步履矯健,正是那“萬勝金刀”邊傲天。
霎眼之間,便已掠至近前。
柳鶴亭道:
“那班烏衣神魔,好毒的手段,将我們引至祠中,卻在祠外布滿火藥。
”
要知火藥一物,雖然發明甚久,但俱多用于行軍對陣,江湖中甚是少見。
邊傲天一聽火藥兩字,心頭不禁為之一凝,隻聽他微喟一聲,接口又道:
“若不是她,隻怕……”忽覺自己“她”之一字用的甚是不妥,倏然住口不言,卻見陶純純一雙明亮的眼波,含淚而睇,愣了半響,轉身向陶純純當頭一揖,陶純純連忙萬福還禮。
輕笑道:
“這可不算得什麼,老前輩千萬不要如此客氣,隻可惜我趕來時那班烏衣神魔已逃走了,我擔心這裡,是以也沒有追。
不然将他們捉上一個,也可以看看這些能使得武林人聞之變色的烏衣神魔們,到底是什麼樣子!”
“萬勝金刀”邊傲天一揖到地,長身而起,仔細瞧了她幾眼,突地長歎一聲,道:
“老夫一生之中,除了這位柳老弟的恩師之外,從未受人恩惠,姑娘今夜的大恩德,卻令老夫沒齒難忘,區區一揖,算得了什麼?”
他一面說話,一面長籲短歎,心中似是十分猶悶。
柳鶴亭道:
“老前輩可是在為府上擔心,此間既已無事,晚輩們可随前輩回去,或許還可助老前輩一臂之力。
”
邊傲天歎道:
“此事固然令我擔心,卻也算不得什麼,那班烏衣神魔,身手想必也不會有這般迅快,你我隻要早些趕回去,諒必無妨。
”
陶純純含笑道:
“老前輩有什麼心事,不妨說将出來,晚輩們或許能替老前輩分擔一二。
”
邊傲天一手捋須,雙眉深皺,雙目沉重,歎息一聲,道:
“老夫一生恩怨分明,有仇未報,因是有寨難安,有恩未報,更令我心裡難受。
”
突又向陶純純當頭一揖,道:
“姑娘你若不願我心裡難受,千萬請吩咐一事,讓老夫能稍盡綿薄之力,不然的話……”連連不住歎息。
純純忙還禮道:
“晚輩們能為老前輩分勞,心中已是高興得很,老前輩如此說法,豈非令晚輩們汗顔無地!”
邊傲天愣了半晌,長歎幾聲,垂首不語。
柳鶴亭見她神情黯然,兩道濃眉,更已皺到一處,心中不禁又是佩服,又是奇怪。
佩的是此人恩怨分明,端的是條沒奢遵的好漢,奇的是武林中恩怨分明之多,但報恩豈在一時,又何須如此急燥?”
他卻不知道這老人一生俠意恩仇,最是将“恩怨”二字看得嚴重。
人若于他有仇,他便是追至天涯海角,也要複仇方快,而且死打纏鬥,不勝不休,武林中縱是絕頂高手,也不願結怨于他,人若于他有恩,他更坐立不安,恨不能立時将恩報卻,江湖中人人俱知“萬勝金刀”邊傲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