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卻使夜幕更黑更靜。
三更天正是人們香夢沉酣的時候,此刻便是天上打個炸雷,隻怕也沒幾個人能醒過來。
約摸過了頓飯工夫,黑影輕輕溜下瓦面,到了房門前,倏地拔出一柄劍,伸進門縫,輕輕一劃,左手一推,房門悄無聲息地開了,黑影閃身進了房中。
房中仍然燈火通明,黑影執劍伍立當地,似乎被眼前的景像迷住了。
床上,洪鵬黝黑結實的裸身和那女人雪白豐滿的胴體交纏在一起,仿佛他們還在交歡,實際上他們一動不動,隻是鼾聲如雷。
黑影悄悄走近床邊,低頭凝視着女人的胸脯,半晌沒有動彈。
但他終于還是動了。
青光一閃,長劍刺入洪鵬的太陽穴,鮮血随着拔出的劍噴出。
洪鵬隻抽搐了幾下,鼾聲就永遠停止了。
這位揚州府的總捕頭,原有一身橫練的十三太保功。
據說隻要他一運氣,尋常刀劍根本傷不了他。
可他死得竟是如此平靜如此迅速,沒有一點掙紮,沒有一點痛苦。
或許,這也是一種福氣。
“大饅頭”還是沒有醒過來,她睡得實在熟極了。
即使是在沉睡中,她的胸脯也仍是那麼挺拔,那麼醒目。
現在,她雪白的胸脯上流滿了鮮血。
洪鵬的血。
沾滿鮮血的長劍慢慢移到她乳房上,輕輕拍擊着。
世上還有比這更恐怖、更香豔的畫面嗎?
*********
來鷗閣裡靜悄悄的。
影兒半裸着偎在風淡泊懷裡,她像已經睡着了。
他們好像都已不再有昨夜那種天崩地裂般的激情。
他們顯得很平靜。
一如狂風暴雨過後的黃昏。
他們的心,真的就那麼平靜嗎?
影兒悶悶不樂地想着心事,風淡泊面上雖帶着淡淡的微笑,實際上也是心事重重。
一對裸裎相對的人兒,居然會各想各的心事,這豈非很可悲!誰知世上還有多少如此“可悲”的情人?又有誰能真的說他們“可悲”?
終于,影兒抱緊了他,将臉兒緊埋進他心口裡,吃吃笑了起來。
風淡泊一開始還真吓了一跳,他實在分不清她是在哭,還是在笑。
等他聽清她是在笑時,自己也忍不住笑出了聲。
“喂,你笑什麼?”
影兒隻是笑,不理他。
風淡泊不知道她在笑什麼,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要笑。
但不管怎麼說,笑總比哭好,更比不說不笑不哭不鬧皺着眉頭想心事要好上百倍。
他希望影兒最好每天都笑眯眯的。
要他一天到晚惴惴不安地猜測她有什麼心事,實在還不如要了他的命。
影兒總算開了口:“笑你。
”
風淡泊道:“笑我?我怎麼了?”
影兒擡頭瞟着他,連喘帶笑地道:“你吃醋的樣子……實在…實在太有趣了。
”
風淡泊似乎很吃驚:“我吃醋?我吃誰的醋了?我什麼時候吃醋了?我為何要吃醋?”
影兒掐了他一把:“還裝不知道。
”
風淡泊隻好苦笑。
影兒長長噓了口氣,軟軟地偎緊地,咂嘴道:“哎,真想不到你也會吃醋。
”
風淡泊歎道:“當時我的樣子是不是很難看。
”
影兒笑道:“你說呢?”
她忽然抱緊地:“可我喜歡看,我喜歡。
”
風淡泊冷笑道:“我喜歡打你屁股!”
他真的就在她屁股上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
影兒笑得更柔媚,抱得也更緊了。
她的身子,也已火一般燙人。
*********
李之問總算可以稍稍松口氣了。
李長有方才禀報說,五十萬兩銀子,已差不多湊齊。
好歹這是條不錯的消息。
他路過大門時,心情還不算太壞,可探頭朝門外看了一眼,眼睛一下就直了。
大門外懸着兩盞大燈籠,燈光下有幾個人在轉悠。
兩個老人,兩個年青人。
李之問一看見他們,心就亂了,亂得莫名其妙。
他死死盯着那兩個年青人魁梧的身材,極力思索着,想抓牢腦海中一絲不太遙遠的印象,卻偏偏抓不住。
可他感覺得到,這兩個人他必定見過,而且就在這幾天,就在附近的某個地方。
這兩個人的出現,讓李之問預感到了某種危險的降臨,但這種感覺還很模糊,連他自己都弄不清楚。
他隻是覺得心煩意亂,心裡空蕩蕩的,好像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弄丢了似的。
無論他怎麼壓制,這種感覺都無法消除。
“我這是怎麼了?”
他自嘲地笑笑,搖搖頭,回到房中,兩個婢女正等着他吃宵夜。
李之問怔怔地站立片刻,心中的空虛益發擴大,漸漸變成了莫名的恐懼。
“我怎會如此胡思亂想呢……是了,大概這幾日受驚吓太多有點虛弱,所謂内賊一起,外魔即起。
”
這麼一想,他的心裡才稍稍好受了些。
他終于坐下來吃宵夜。
可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