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後,傍臨海江,一座名叫五通橋的小鎮上,一名青衣少年在逢人便問有沒有看到一名騎着紫馬的紅衣女子,這名青衣少年,正是文束玉。
人追馬,畢竟不是一件容易事,結果,文束玉還是将夏紅雲追丢了,正如雙劍貴妃和冰姬二姊妹最後也給他遠遠抛在身後一樣。
當天,沒有追出多遠,文束玉便突然想起百穴老狐身上那部秘芨,但是,他那時已經是欲罷不能,在首尾不能兼顧之下,隻有咬牙繼續追下去;如今,人追丢了,他又不期而然想起那部秘芨來。
文束玉仰首望天,天空中彩雲密布,似有雨意。
他輕輕歎了一口氣,繼續向鎮外江邊走去。
他之所以仍然不肯回頭,第一是因為他對追截夏紅雲尚未完全絕望,其次則為了他以為老狐屍身絕對不會還放在那裡,萬花主婢會為老狐善後,他将來隻須向萬花主婢索回便得了。
事實上,他又哪裡知道,萬花主婢在黯然神傷之餘,根本就沒有再去理會老狐死活便這樣走了呢!
文束玉來到江邊,江水滔滔,前路已阻,文束玉前後左右看了一陣,皺眉忖道:難道飛上天不成?
他沿着江岸北行,希望能在無意中發現一絲線索。
因為他是在鎮外三十餘裡處才跟夏紅雲脫節的,所以,夏紅雲一人一騎已經進人五通橋鎮應屬毫無疑問。
現在,鎮上人既然沒有留意到這麼一名騎馬的紅衣女子,想必是夏紅雲過而未留,一直穿鎮跑出了鎮外,出了這座五通橋鎮,前面便是這條濁浪滾滾的泯江,因此,夏紅雲去路隻有兩個可能,不是沿江向南,便是沿江向北。
江邊這條黃泥路,向南的一段崎岖而狹窄,隻有向北的還比較寬坦些,于是,文束王選擇向北的一面。
這時,天空中雲層更形密集,雨星兒已經飄飄忽忽若有若無的灑落下來,文束玉向前走出半裡許,眼光偶掃,忽見江畔靠着一條蓑篷小漁船,不由得大喜過望,連忙趕上數步向下大聲招呼道:“船上有人嗎?”
也許是浪聲震耳的關系,文束玉一直喊到第三聲,船尾蓑篷中方才探出一顆白發蒼蒼的頭顱,側轉來向岸上問道:“誰在叫喚”
文束玉見對方年事已長,唯恐隔遠了說不清楚,于是縱身跳落船邊水灘上,匆匆拱了拱手道:“請問老丈,這半天來有沒有人乘馬渡江過去?”
老漁父不勝迷惑道:“乘馬渡江?”
說着,用手指了指自己的漁船道:“老漢這種船,載上三兩個人還馬馬虎虎,如說載牲口,相公以為可能嗎?”
文束玉看看那條船的确破舊得可憐,乃又賠笑道:“小可的意思并不是老丈這條船,小可是說,這附近有沒有渡船?一天開幾趟?今天有否載人過江?”
文束玉話剛說完,雨點突然密降而下,老漁父連忙招手道:“相公且請上船再說吧!”
文束玉也不客氣,道過一聲謝,縱身躍上船頭。
進人那座狹小船艙之後,老漁父擡頭問道:“相公要找的,是怎麼樣一個人?”
文束玉道:“是一位年輕的姑娘,穿一身紅色衣服,騎着匹紫馬,大病初愈,人不怎麼健康”
老漁夫沉吟着道:“老漢看是沒有看到這麼一位姑娘,不過,約在一個時辰之前,這幾張拐子的渡船曾經載了一批客人過江,相公要找的那位姑娘在不在裡面則很難說。
”
文束玉忙不疊向老漁夫請求道:“能不能請老丈方便一下,也将小可送去對岸?”
老漁父蹩額猶豫道:“風浪這麼大……”
文束玉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雙手奉上道:“不成意思,送老丈買杯酒喝喝,務祈老丈行個方便,因為這位姑娘神思不怎麼清楚,一個人走在路上恐怕要生意外。
”
老漁父似乎有點心動,又想了一下,終于勉強點點頭道:“還好隻有你一個人,我們就試一下吧。
”
于是,老漁父走出艙外看風色,理槳解纜。
這時候,文束玉隐隐約約似乎嗅到一陣焖燒野味的香氣,他因為連日隻顧兼程趕路,一直沒有好好的吃過一頓,此刻一聞到這陣香氣,不由得饑腸辘辘,食欲大動。
老漁父一切準備就緒,這時探頭人艙道:“相公用過午飯沒有?”
文束玉不敢客氣,老實回答道:“還沒有,假如老丈有果腹之物,小可願意加倍出資相勾。
”
老漁父啊了一聲道:“相公怎不早說?”
老漁父說着,忙自船尾端人一隻小鐵鍋,一面指了指文束玉的坐處道:“相公座椅底下有鹽、蒜和辣椒,請相公自己接口味搭配,再向這邊過來一點還有半壺酒,相公如不嫌棄,自便可也。
”
老漁父語畢,随即弓着身軀出艙而去。
老漁父這份純樸的盛情頗為令人感動,文束玉讓無可讓,隻有暫且受而用之了。
他将鍋蓋揭開,一陣異香撲來,品察之下,竟是一鍋紅燒野兔!
文束玉大喜過望,忙循老漁父所示自椅下取出一隻盛有鹽。
蒜和辣椒的破瓦缽,又自另一角摸出一把在嘴角子上塞有布卷兒的舊錫壺。
雨打船篷,浙瀝作響,船身微微起伏颠晃,猶置身搖籃之中,春雨、怒江,一舟随浪,此情此景之下,面對佳肴,一壺在手,其情調自非買醉酒肆所可比拟,于是,文束玉傾壺動着,開始以手中半壺美酒洗滌着郁積已久的憂思愁腸。
文束玉可以感覺得出,小船這時似乎正在異常吃力地向江心緩緩移去,船小,風大,人老,浪急,再加上春的迷蒙,在這種情況之下行船,其艱困之狀當屬不難想見,但是,文束玉毫無水上經驗,雖然内心有着歉仄之感,卻是有力無處使,有忙幫不上,他唯一能做到的,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