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指着他的額角,重重哼了一聲道:“想不到你竟這麼不老實!”
華雲表正待再說什麼,老妪忽又一笑低頭道:“其實,奴又何嘗……”
再度擡頭,一張皺褶的面孔,已經一下年輕了幾十歲。
什麼“老妪”?原來竟就是小環本人!
華雲表目光一直道:“你?”
恢複本來面目的小環,這時又将頭上假發拉下,和手上人皮面具卷在一起,一面掠着發角,一面不勝嬌羞地輕輕倚偎過來道:“我姓奚,名玉環是不是問這個?”
華雲表讷讷說道:“玉環,我自信眼力不弱,怎麼竟一點也沒有看出破綻來?”
奚玉環瞟了他一眼道:“誰不一樣?大家都是那老兒掏底傳授,你又憑什麼理由一定要比别人高明?”
華雲表笑了笑,沒有開口,二人緊靠着,四手互握,默默地,相互靜聽着彼此劇烈的心跳聲……
二人無言溫存了一會兒,華雲表低頭輕問道:“你又不知道我哪天來,你,你為什麼要去花那麼大精神?”
奚玉環依人小鳥般,以一頭秀發輕擦着心上人的胸口,以一種近乎夢呓般的啐音,斷續地道:“我……隻知道……你一定會來。
”
華雲表在她秀發上淺淺地吻了吻,低聲笑道:“我縱然會來,在目前,就像今夜這樣,也隻能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哪會在這兒歇下……”
奚玉環斜揚秋波,扮了個鬼臉道:“一點也不害羞,你又怎知道,這些一定就是為你準備的?”
華雲表逗她道:“不然為誰?”
奚玉環嬌嗔道:“你管得着?”
華雲表笑了笑道:“好,我管不着!不過,我想問你,萬一你所準備的那個人他來了,卻也跟我一樣,沒有時間留下來住,那時你有什麼感覺?”
奚玉環哼了一聲道:“不能歇下,進去瞧瞧總該可以吧!”
華雲表點點頭,笑道:“那當然可以。
”
奚玉環緊接着哼道:“那不就得了?”
華雲表嗯了一聲,搖頭道:“‘恕在下愚昧,我聽不懂你這‘得了’什麼?”
奚玉環仰臉反問道:“人心都是肉做的,是嗎?那麼他在看到這一切為他而設的布置之後,他又會有什麼感覺呢?”
華雲表故意認真地想了一下道:“因為我不是那個人,這一點,很難說……唔……
不過,據我客觀看來,他應該有這樣一種感覺,可惜他暫時沒法留下來,否則,在世上,他一定不會再去第二個地方……”
奚玉環低下頭,輕輕說道:“他要真的會這樣,在奴便是一種奢望了。
”
華雲表微愣道:“怎麼呢?”
奚玉環緊貼情人,呓語般顫聲低低道:“因為,奴的原意,隻不過希望你能如約而來,同時有機會讓你将它們看上一眼,奴也就感到心滿意足了……”
茅棚内的輕憐蜜愛,這時突給棚外一陣高聲呼叫所打斷。
“火!”
“火!”
“啊啊!好猛,大概是北門……”
屋内,奚玉環急着想出屋來看看,華雲表拉了她一把,低聲道:“傻丫頭,你忘了你刻下是怎麼一副面目了麼?快守在這兒别動,待我先出去查探一下,你再出去也不為遲。
”
華雲表閃身出屋,不一會兒,又匆匆竄人道:“火勢不小,看上去的确有點蹊跷,因為夜半三更,絕無火頭一下騰空的道理,你如要去,我們一人戴幅面紗就夠了。
”
沉睡中的長安城,突然被北門口這場大火,整個驚醒過來,亂鑼震耳,人聲鼎沸,所有的腳步,都在奔向北城火場。
可是,一件怪事驟然發生。
燭天火勢雖然仍甚熾烈,然而,鑼聲和人聲卻逐漸平息下來。
奔跑的腳步開始放緩,有一部分甚而轉身回走,通向北城火場的各條街道上,消失了睡意的人們,三五成群,竊竊私議,談論的内容,竟然與這場大火的本身完全無關……
原來,火宅系舊日的鎮遠将軍府第,這座占地甚廣的巨宅,一再易主,以至現今的宅主究竟是誰,大家都弄不清楚。
長安的居民隻知道宅中常有馬車出入,馬車進出宅中時,車門都扣得緊緊密密的,因此,人們便猜測裡面坐的,如非一名外鄉富豪,即屬當朝公卿,由于此一緣故,巨宅附近,平常甚少有人走近。
剛才,火起之初,居民們本着守望相助之義,一個個披衣而起,忘情奔向火場,誰都希望能在滅火工作上盡一分力;哪知道,當第一批居民趕達時,火場上已經有人在做這份工作了,那是為數極夥的一群佩劍武林人物,那些武林人物隻分出一半人力在救火,另一半竟分組将所有走向火場的通道全部堵住,人人長劍出鞘,喝令任何閑人不準擅近一步。
人們,隻有訝然後退……
就在那些武士與救火居民們紛嚷不清之際,突有二條身形,自南城太平坊方面,一路越脊飛馳而來。
二條身形在快到火場時,走在前面的那人驟然揚手一擺,與身後那名同伴同時硬生生煞住來勢。
前面那人扭頭低聲道:“環妹看到沒有?”
後面那人點點頭輕答道:“是的,很像血劍宮某一座分宮。
”
前面那人微感意外地道:“什麼?它是第幾分宮,連環妹都不知道?”
後面那人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