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明鎮兩條長長石闆街道,暮夜風寒,寂寥無人,隻有幾隻野狗逡巡街頭,月白如霜,映得街景分外凄涼。
遠處忽隐隐傳來一串奔馬蹄聲,蹄聲甚急,劃破寂靜如水的夜空,隻見一輛馬車馳近街首。
車轅上冷鴻回望車内一眼道:“姑娘,該住居了。
”
車内虞鳳霞莺聲呖呖答道:“端憑大叔作主。
”
街首有家聚英客棧,早就掩門熟睡,似聽見門外車馬蹄聲,一扇木門突呀的開啟,一個店夥伸出腦袋望了一眼,道:“爺台要住店?”
冷鴻一躍而下,道:“可有兩間上房沒有?”
店夥不絕連聲答道:“有,爺台請。
”人已跨出門外,手提着一盞燈籠。
隻見帷幕一動,兩個豔光絕美的少女盈盈耀出馬車,向店内走去。
店夥不禁目光發直,疾忙趨向前帶路,領入一處側院,一列四間廳房,道:“内首兩間較為寬敞,正合爺台兩位姑娘居住。
”說着已推門而入,燃亮了案頭燭火。
冷鴻道:“不用費事張羅,你看去吧!”
店夥喏喏退出。
虞鳳霞秀眉一皺,道:“大叔,見着霍少俠沒有?”
冷鴻苦笑一聲,搖首道:“未曾,馬匹驚嘶狂奔,分明是霍少俠弄了手腳……”突聞院外傳來步履聲,忙拉開門縫一線觑眼外望,隻見店夥領着神色倉惶的甘涼一劍朱鳳翔雙掌開碑莫維英跨入院中,笑道:“這幾日小店生意興旺,住店的大都是江湖達官,隻剩下兩間上房,爺台是否中意。
”
但聽朱鳳翔沉聲道:“我們合住一間好了。
”
冷鴻揚掌拂熄燈火,室内一片漆黑,低聲道:“他倆人怎能逃出那怪人之手,看來今晚不能好睡了。
”
“誰?”
“朱鳳翔、莫維英!”
寒風瑟瑟,落葉敲窗,客棧内岑寂如水,月冷中天,窗外一片霜白。
突然,一條魅樣人影瀉落在院中,兩道懾人眼神望着朱莫二人居屋,陰恻恻一笑,道:“朱朋友,莫朋友,兄弟但求一見。
”
來人正是官道上所見之繡巾紮額的怪人。
室内了無回音,怪人目中泛出一抹殺機,身形一晃,迅如飛鳥落在朱莫二人居室之外推門進入。
朱莫二人目露駭容,正分峙甬隅蓄勢相待,一見怪人推門走入,掌劍即待出手,但聽怪人冷冷笑道:“兄弟并無加害之心,何必兵戎相見。
”眼神逼射出異樣光輝。
朱鳳翔心中一塊大石方始稍落,但警戎之心絲毫未松懈,道:“尊駕請說明來意?”
那怪人倘佯慢步于室中,緩緩啟齒道:“兄弟來意,兩位明知,風聞二位來自石林寒潭,隻求見告寒潭确址,兄弟感激不淺。
”
朱莫二人臉色大變,朱鳳翔道:“風聞二字,無足采信,尊駕不知在何處聽聞得到,或許是老朽仇家,有意讒言挑撥。
”
怪人慘白的臉上泛出陰谲的笑容道:“兄弟向來不屑為無稽之事,二位當代武林名宿,種種事績,兄弟無不了如指掌,時貴如金,二位若不願相告,莫怨兄弟要得罪了。
”
莫維英趁着怪人說話心神不注時,猛然雙掌推出,一股強勁絕倫的力量湧襲怪人前胸而去。
怪人忽身形騰空而起,朱鳳翔一劍亦自寒虹揮卷飛出。
兩人招到半途,隻感穴道一麻,勁力全洩,莫維英兩臂倏地軟垂下來,朱鳳翔長劍當啷墜地。
怪人身似飛燕盤旋落地,目注兩人臉上,口中念念有詞,須臾說道:“兩位請随兄弟去見一人。
”緩緩轉身走出,朱莫兩人目光發直,魚貫随出門外,穿空翻出牆外。
鄰室冷鴻虞風霞翠萍三人疾掠出室,騰空追蹑而去。
朦朦月夜,隻見那怪人等三人身形奇快,迅如閃電,撲向一片山谷間。
川南多山,甚多亘古罕見人迹古木森林,三人一進山谷,隻見一片蔽天蓊蔭森森林木。
冷鴻持重沉穩,低聲道:“西域高手,鬼計多端,尤其迷魂魔法防不勝防,姑娘慎勿敗露行迹,以免着了他的暗算。
”
虞鳳霞星眸中顯出神傷之色,道:“大叔,難道你不知道我的心意麼?”
冷鴻點點頭,歎息一聲道:“姑娘心意老朽豈有不明白之理,老朽也料定霍少俠今晚必來此處,但形勢不同,霍少俠自顧不暇,請姑娘三思而行。
”
虞鳳霞默然不語,心底不禁油然泛起無名惆怅,雖覺往事如煙,浮生若夢,她本巾帼英雄,胸襟灑脫。
但霍文翔英俊豐神,深深印在她的心版上,隻是排遣不去。
蓦地——
山谷中傳來一聲凄厲慘嗥,那嗥聲不忍卒聞。
虞鳳霞忙道:“大叔,你我總不能見死不救,何況朱鳳翔莫維英二人身蘊一項武林隐秘,說不定可探出鐵老賊生死之謎。
”說時,身如離弦之弩,撲往山谷内。
冷鴻頓了頓腳,與翠萍二人緊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