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賊此舉用意顯然已明,無非激使令主親身前來!”程南淮道:“或動搖我等意志,知難而退,他随後暗暗蹑蹤,覓至令主隐居之處……”
忽随風飄送入耳一陣低沉陰森長笑,笑聲如夜枭凄鳴,令人寒毛筆立。
程南淮等不禁心神猛駭。
隻見棗林深處人影如魅紛紛掠出,不下十數人。
宗維揚一見為首來人,不禁大驚失色,來者正是百花神翁。
程南淮心神猛凜,暗道:“環周十裡,暗樁密布如天羅地網,他如何能如入無人之境。
”岌岌自危的感覺油然泛起。
隻見百花翁目注宗維揚道:“令師現在何處?”語音森寒,目光閃爍幻變,感人心神。
宗維揚深知酉域懾魂魔法厲害,忙示意諸人守住心神,目光不要與百花翁門下眼神相接。
百花翁大笑道:“老夫絕不以密宗魔法相加,各憑真實武功,你隻據實相答,領老夫前往報卻斷指之仇,包不損傷你等半絲毫發。
”
宗維揚道:“既以真實武功論勝,在下如敗,無不從命。
”
百花翁揚聲大笑道:“好,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繼而面色倏變,沉聲道:“沙門黎!”
一個身穿五色橫條長衫,應聲掠出,是一個秃額無須中年人,面目奇醜,吊額從肩,一對綠豆眼逼射精芒,酒糟鼻孔,手持一柄月牙短鏟,泛出湛湛藍色光華。
宗維揚右臂疾挽出一支寒鐵長劍,橫劍手持。
兩人相距三尺,足步向左滑動,慢慢移動,由慢轉疾,而誰也不敢先出手,深守敵不動,我不動,敵一動,我先動之兵家心法。
約莫半盞茶時分過去,雙方突然身形一個旅轉,大喝一聲,兵刃疾揮出手,兩道寒虹電奔。
隻聽兩聲絲吊撕裂響聲,雙方長衫均為對方長刃劃破尺許口子,幸未傷及皮膚。
但雙方均未停手,宗維揚一支長劍宛如天際遊龍,天蛟騰奔,三招疾攻,虹飛狂卷,劍罡嘯空悸耳。
百花翁門下一支藍汪汪毒鏟灑下漫空藍雨,辣招猛攻。
這時,百花翁銳厲目光隻注視着宗維揚,隻覺宗維揚劍招廣蓄各家之長,忽爾武當,忽爾少林,倏爾點蒼……均是各門派中鎮山絕招,威力強猛,劍勢猶如長江大河,滔滔不絕,無隙可尋,不禁暗皺眉頭,忖道:“風聞仇家自愛徒韓柳二人失蹤後,竟變本加厲将絕藝授于廿七名資質根骨上乘的少年,果然不錯,宗維揚造詣确是不同凡俗,堪與中原第一流高手互争短長,較之首徒隗獨并無遜色。
”
他一憶起隗獨喪身墓穴之慘,不禁怒火陡湧,雙目殺機大熾。
突然,宗維揚劍招疾變,振出滿天光環,湧漩幻變,眩人眼目,百花翁暗道:“不好!”
隻聽金鐵交鳴大作,環形虹影光華暴漲,沙門黎聲未出,一顆六陽魁首離腔帶着一股噴血沖起老高。
百花翁神色大變。
宗維揚大喝道:“程香主,你速去察視各處暗樁,發動陣勢,不容一人漏網。
”
百花翁滿面殺氣,冷冷答道:“老夫來得,就可安然離去,小輩,你納命來吧。
”說時,身形飛出,五丈遠近瞬眼即至,右掌一伸,挾着一片寒罡抓向宗維揚。
宗維揚早自有備,百花翁掌勢未出,長劍飛灑出滿天流芒,簇襲百花翁而去。
其餘六同門似與宗維揚心意相通,宗維揚長劍出手,六股長刃猛擊,攻向百花翁。
百花門人大怒,亦紛紛撲前阻截,但程南淮手下匪徒衆多,以三敵一,攔截百花門人。
一霎那間變為混毆戰陣,殺聲盈野,刀光劍影縱橫閃爍。
隻有程南淮未出手,稍一忖思,穿空掠出棗林,夜風撲面如水清涼,卻壓抑不住心頭怒血翻騰,也不知是急憂,還是忿嫉。
他掠空在澗旁,目睹羅彪軀體,不禁熱淚奪眶而出,隻覺英雄百年,到頭來不過是一場黃梁春夢,今晚宗維揚狂傲斥責,令他如夢初醒,但悔已不及,身陷泥潭,不可自拔。
忽聞一個清朗語聲道:“程香主,迷途之不遠,來者猶可追,何不棄暗投明,改邪歸正,在下自信能為程香主祛解體内蘊毒。
”
程南淮不禁膽戰心驚,強自鎮定,轉面望去,隻見一個青衫俊美少年,立在丈外含笑凝望着自己道:“程香主,在下并無相強之意,願與不願,端在程香主一念之間,百花翁并非易與之輩,今晚程香主等未必穩操勝算,貴上惡貫滿盈,伏誅隻在遲早而已,閣下懸崖勒馬,猶未為遲。
”
程南淮默然無語。
青衫少年又道:“宗維揚鼻鈎心險,耳後見腮,在下不勝為程香主擔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