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漫空飛舞,狂風怒吼,凜冽砭骨,白茫茫地卷成一團。
濟南城,一片粉妝玉琢,寰宇皆白,大明湖凍凝成一面鏡子般,卻上面覆蓋很厚的雪。
天色暗灰,彤雲密布,看上去雪還要繼續下,而且下得更大,更厚。
午刻時分,一條灰白人影迅快如風掠入撫署後園,騰上結滿水霜一株高枝。
忽聞一人清朗語聲道:“朋友,外面風雪凜冽,何不進來圍爐小叙。
”
後院書房門内飄然走出唐夢周,負手微笑目凝巨幹之上。
那灰白人影知無法隐藏,飛身掠落。
唐夢周不禁一怔,原來那人一身皮衣皮帽,僅露出一雙眼孔,眼神清澈似水,無疑是一少女。
隻聽那人發出嬌脆語聲道:“唐公子别來無恙?”說着身形閃入書房内,揭下皮帽,顯出一個嬌麗少女。
唐夢周呆得一呆,道:“姑娘………”
是少女嫣然笑道:“公子是貴人多忘事,婢子乃祝夫人侍女燕春。
”
唐夢周恍然哦了一聲,道:“姑娘請坐,祝夫人現在何處?”
燕春嬌笑道:“夫人現在大隆客店中包下一重院落,急于與公子相見。
”
唐夢周聞言一呆,道:“那麼姑娘先行一步,在下随後就到。
”
燕春盈盈一福,道:“婢子告辭了!”戴上皮帽,飕的一閃無蹤。
唐夢周沉思了一陣,急急走回内室,與麥如蘭嚴薇薇二女說燕春來訪之事。
嚴薇薇不禁一怔,道:“燕春與公子很熟麼?”
唐夢周呆得一呆,道:“不熟,從未交談,但卻是祝夫人使女。
”
嚴薇薇道:“這就令人不解了,祝夫人為何不命與公子熟稔的使女傳話,其中必有蹊跷,更以祝夫人為何來到濟南,她未必知道柏月霞失陷在魔宮。
”
唐夢周神色莊肅,道:“不錯,極可能祝夫人受兇邪所制,但在下非去一趟不可。
”遂命人備車。
半個時辰後,一輛華麗的馬車冒着漫空飛雪砭骨寒風,緩緩馳抵大隆客棧前。
趕車的一身皮衣皮帽,下得車來揭開篷簾高聲道:“禀公子,大隆客棧到啦!”
唐夢周跨下車來,邁入大隆客棧内,即見一店夥慌忙趨前,執禮甚恭道:“唐公子麼,小的替你老帶路。
”
大隆客棧乃濟南城内首屈一指的客棧,下榻的均是達官富紳,氣派格局不亞王侯宅邸,庭院重重,花木扶疏。
祝薇華所居卻是最後一重院落,院中遍植臘梅,暗香浮影,沁人肺腑。
唐夢周随着店小二踏入月洞門,隻見祝薇華已自率領四婢立在檐下相迎。
祝夫人依然雍容華貴,靥含淺笑。
唐夢周抱拳一揖,道:“夫人芳駕何時到來,恕在下不知,緻有失地主之誼。
”
祝夫人道:“不敢,外面風寒雪大,去内面相談吧。
”目露霭然光輝。
唐夢周入内落坐。
祝夫人即道:“自那晚滇池一别後,老身即赴黔,途中風聞公子威震玄靈宮,兇邪喪膽,真乃可喜可賀。
”
唐夢周一聞聽祝薇華言說“滇池一别”,即知内中大有文章,忙道:“在下本不願涉身江湖是非中,無奈因相救侍妾,逼非得已,但此事可一而不可再。
”
祝薇華鳳目中忽泛出一抹憂慮之色,道:“公子家世顯赫,際遇非常,老身不勝欣羨,自老身因小女無故失蹤,懇請公子代為追覓下落,不知有無線索。
”
唐夢周正色道:“在下向未與令嫒謀面,實不知茲事原委,道聽途說,語焉不詳,實使在下難以着手,無如夫人再三相求,礙于情面難卻,在下已托大内高手查覓,迄今尚無回音,但在下推測,令嫒可能潛往柏谷主栖隐之處。
”
祝夫人歎息一聲,道:“柏春彥剛愎而固執,雖其父女之親亦未必能托以心腹,小女決難知其潛迹之處,話雖如此,卻不能疏忽任何絲毫線索,風聞柏春彥潛藏之處疑系東嶽,是以老身趕來煩請公子相助一臂之力。
”
她口中雖這麼說,卻心中極贊佩唐夢周聰穎絕倫,不禁憂心已釋去大半,料唐夢周已明就裡,決不會坐視不顧。
唐夢周略一忖思,道:“夫人言說柏谷主潛隐泰山,決非空穴來風,在下當竭盡棉薄,今日在下尚有兩處酬應,明晨再晉谒夫人籌商如何?”
祝夫人面泛失望之色,道:“老身不便強留公子,但明晨不要使老身望眼欲穿。
”
唐夢周道:“在下向重然諾,夫人不必疑慮。
”說着起身告辭。
祝薇華送至檐前,命燕春四婢代為送出,目送唐夢周身影消失在月洞門外,不禁幽幽發出一聲歎息,轉身走入廳中,不禁一呆。
原來廳内坐定白衣怪人,目中精芒一閃,沉聲道:“方才你倆談話我俱已聽明,足見夫人之言并無虛假,唐夢周此子真個不凡,出身富貴世家,表面上風花雪月似纨绔子弟,其實人極方正……”
祝薇華道:“神君莫非動了愛才之念。
”
白衣人眼中忽泛異樣神采,搖首道:“難!難!”
忽見燕春四婢轉回姗姗轉入大廳,白衣人忽道:“燕春!”
燕春面色微微一變,道:“神君有何吩咐?”
白衣人沉聲道:“老夫有話問你,不可對老夫有所隐瞞。
”說着望了祝薇華